“别我不我的了,”桂老夫人哼了声,“嫌我说得不好听啊,那你就有火发火。
就是知道你近日心里不舒坦,才特特来看你的!
有什么怨气只管发出来,千万别憋在心里,会憋出病的。
我也算体会过了,刚过完年那一阵,哎呦气得真是够呛,若不然能当街给厥过去了?
愣是让我在榻子上躺了一个多月才缓过来。
岁数大了,不比从前了,躺再久都是养病,不是调理,这破身子也调理不到哪里去了。
给你一句经验话,有气就得撒,跟晚辈们是计较不了了,你才刚起了头,就能吓得咚咚咚跪一屋子,还撒什么气!
就我们几个老太婆,谁还不知道谁底细?
关起门来,你跟我们吵得面红耳赤,也没人敢乱掺和。
赶紧的,撒气不撒气啊?”
桂老夫人这一连串的话,连大气都没有喘,别说武昌伯老夫人愣了,连武安侯夫人都颇为诧异。
她们有很多年,没有听过这样的语气了。
当媳妇时,对祖母婆母毕恭毕敬,语气需得谦和温顺,等熬成了婆,做了侯府伯府里最尊贵的女主人,年纪也大了,说话做事,需得沉稳,有当家老夫人的涵养与底气。
顶多,阴阳怪气几句。
她们习惯这样了,桂老夫人现在反其道而行,把曾经闺中当姑娘时的直来直去搬了出来。
是啊。
在晚辈跟前再慈祥、再和善,亦或是严肃让人不敢亲近,可她们在与对方相处时,还是从前的那几个人呐。
没道理闺阁里吵吵闹闹,现在高高在上了,就连直白地撒气都不会了。
武昌伯老夫人一口把茶盏里的水闷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
桂老夫人是故意怎么难听怎么说,激将法,为的是让她气头上多说几句。
两家立场不同。
定安侯府毫无疑问向着四公子,他们武昌伯府却跟着沈家。
桂老夫人大抵是想试探什么,但同时,她也想试探对方。
尤其是,沈家那条船到底能不能上岸,她心里没底!
这也是她应下今日让两位侯夫人登门的原因。
搁在以前,她才不想见桂老夫人呢!
就知道这老家伙会拿没有去吃喜酒说事!
实在是,此一时、彼一时,她前几天在长公主那儿吃了闭门羹,而她连缘由都没有弄明白。
正好,看看是她会被桂老夫人套去了话,还是她能从对方口中挖到讯息。
她不信她会输!
第524章 牢骚
伺候茶水的小丫鬟被打发出去了,只留下一个老嬷嬷。
这位嬷嬷在武昌伯老夫人身边几十年了,从二等丫鬟一路熬到了现在,颇为得脸。
作为有那么多年交情的两位侯夫人,自然也是认得她的。
当年闺中吵吵闹闹,跟前伺候的,就有这人了。
没有了年轻人,武昌伯老夫人也不用再端着。
“别人来找我吵,我还不理,你要吵,我要说的可就多了,”武昌伯老夫人气恼着道,“你还好意思说在街上厥过去,你厥是厥了,但你们家明显算计郡主呢!你什么岁数,郡主什么年纪,都不是一辈人,你至于嘛!”
桂老夫人撇嘴。
她确实以大欺小,就是欺负皖阳郡主了。
可是,即便没有她,只同辈人比试高低,郡主难道就能从宴姐儿手中占便宜?
不可能!
宴姐儿的小戏本子,一套一套的。
欺负欺负皖阳郡主,轻而易举。
再说了,定安侯府做这些,都是反击。
新仇旧恨,海了去了!
桂老夫人冷哼:“我至于啊!敢算计我儿孙,我有什么豁不出去的!
你别站直了说话不腰疼,我是死了个儿子的人了,长子、最最出色的儿子!
我要继续老老实实地叫人谋算,不拼把劲儿,我都怕自己蹬脚了没有孝子贤孙给我抬棺材、捧牌位!
到时候,你儿子孙子借我,替我哭丧吗?”
武安侯夫人撇过头去。
道理是这个道理,难听也是真难听。
她一个边上陪坐的,都听得浑身不自在了,更别说那个被逮着怼的武昌伯老夫人了。
果不其然,武昌伯老夫人气得连翻了几个白眼。
桂老夫人继续道:“我也真是服了你了,长公主府的事儿,你跟着心急什么?知道的,是你记挂着皇太后娘娘当年的好,你对长公主恭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武昌伯府也跟着做了什么歹事,怕被算账。”
武昌伯老夫人的眸子倏地一紧,她沉沉看着桂老夫人:“我怎么听着,你话里有话啊?”
“不是吧?”桂老夫人低呼了一声,“你们与沈家凑了这么多年,真就一点儿’好事‘都没轮到过?那你们这也太亏了。”
武昌伯老夫人:“……”
这话怎么接?
接不了。
她只能忿忿道:“你也别阴阳怪气了。我就跟你说一句,你家大郎出事,我们武昌伯府确实没有帮忙,但也绝对没有落井下石。”
桂老夫人睨她。
武昌伯老夫人又指着武安侯夫人道:“她也没帮。不是什么敢不敢出头的事儿,平西侯府的案情,明面上的证据都齐全,你家大郎又硬气,跟着夏太傅一块,说什么都不低头,我们想保也保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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