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臻跟冬儿两个连连后退,一时上也不是,下也不是,霎时僵在原地。
那行队伍前有人在领路,直接将一行人往六楼里领,然而领头那个似乎正在跟身旁之人说话,倒是一时未曾察觉,边走边说,竟顺着拐弯直接迈着步子往七楼来了,而周围的人无一人敢出声提醒,直到,那人走着走着缓缓停了下来,他缓缓收回目光,往前一看,霎时,四目相对——
卫臻微微一愣,竟然是太子元翎!
元翎受端阳邀请,前来参加特意为他举办的庆功宴,比赛结束后,他顺道邀请了一些之前赛场上的一些“败将”一道参宴,结果没想到半路上又遇到了卫家这名庶女。
当真是走到哪里都能遇到她。
别家府上的小娘子们个个循规蹈矩,坐不离习,唯有这名不懂规矩的庶出之女每每四处乱窜,元翎对卫家的印象颇好,卫家乃帝师门第,正经的簪缨清贵世家,大房卫霆渊乃朝中难得清流能臣,颇受父皇器重,将来他若继承大统,势必乃他治理天下、把持朝政过程中的得力干将,元翎从不结党营私,可身为储君,他却早已经开始习惯暗中观察、物色人才了,如今大俞历经数百年,虽老百姓们安居乐业、大俞正处在太平盛世之时,然而物极必反,朝中上下、疆域里外却也渐渐出现了不少隐患,父皇年迈,行事作风已不如当年果决凌厉,元翎面上云淡风轻,实则难免忧患。
对于卫家,他算为看中。
却独独,卫家所有的坏印象每每落到了卫家这名小小的庶女身上,以至于,令卫家在他心目中的印象都下落了几分。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连一个小小的宅院都管束不好,将来何以能够辅助他管束好这偌大的天下。
看到卫臻,元翎眉头下意识的轻轻蹙起。
而卫臻看到元翎,神色一凛,亦是很快垂下了脸,心道,怎么又遇到了这位瘟神,卫臻的嫌弃不见得比元翎少,不过她面上半点未曾显露,不多时,只施施然朝着对方行了个礼,她见对方这一行气势汹汹,十足威严,可如今到底行走在宫外,卫臻知道元翎在外素来行事低调,轻易不暴露身份,再加上卫臻实在不想在元翎跟前卑躬屈膝,便未曾泄露对方身份,只匆匆行了个礼了事,随即,垂眉拉眼的杵在一旁,将自己当成了空气。
元翎看到对方如此不知礼数,嘴角微微抿着,脸色瞬间落了下来,然而此时人多口杂,对方又是个小娃娃,他不便迁怒,不多时,只面无表情的收回了目光,随即将长袖一甩,直接提起了步子,想越她而去。
然而刚走了没几步,身后的辕文德立马追了上来,凑到元翎跟前小声提醒了一声:“禀太子,郡主在六楼设宴。”
说完,抬手朝着楼上一指,低低道:“此去乃七楼。”
元翎闻言,顿时眉头再次一皱,不多时,偏头朝着身侧缓缓瞧了一眼。
此时,他刚好行至与卫臻并肩的位置,他人高马大,身高颀长,足足比对方高了大半截,对方还是个小女娃娃,堪堪到达他胸口的位置。
元翎性子向来温和,气定神闲,连父皇也曾多次夸张他稳若泰山、安之若素,可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元翎陡然发现自己的情绪有了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外露,为君者即便泰山压顶也需先不改色,在这一方面,元翎自问向来处理得不错,可是,却万万没想到,他轻而易举的被一个小女娃娃给激怒了。
元翎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立在原地,沉吟了良久,直到,将自己被激怒的情绪一点一点隐下,元翎眯着眼睛看了卫臻一眼,不多时,冲辕文德淡淡“唔”了一声,只将手背在身后,缓缓转过了身来,转过身来后,元翎神色淡然,已然恢复成了之前泰然处之、悠然自得的姿态。
他听了辕文德话,顺势转身调头,只是,步子一抬,忽然想起了什么,元翎偏头往七楼看了一眼,淡淡问向身边的卫臻道:“楼上是何许人也?”
问这句话时,元翎神色自然,不带任何情绪。
卫臻闻言,立马抬眼下意识的看了元翎一眼,踟蹰片刻,只装糊涂道:“民女……民女不知。”
元翎眼神微眯,直直盯着卫臻,良久,忽然冷声呵斥道:“大胆。”
声音带着几分冷意。
话音一落,卫臻身子一颤,周围所有人纷纷噤声,大气不敢出一下。
就连一旁的辕文德都不禁神色一凛,他立马抬眼瞪了卫臻一眼,下一瞬,只立马出声替卫臻解围道:“禀殿……禀主子,这广陵台的七楼自两月前早早便被人定了去,就连端阳郡主都未曾抢到七楼的席位,身份一直神秘得紧,想来定是哪位金贵人物,属下这便派人去打探一番。”
辕文德有心替卫臻解围。
太子倒也不曾刁难。
很快,辕文德便派了一名护卫上前打探,只是,那护卫刚行至七楼楼梯间时,就被人挥剑拦了下来——
“我家主子不见外人,请!”
“大胆,我家主子你也敢拦,你不要命了么!”
双方护卫直接在楼道口对峙了起来,竟一时谁也不曾落下下乘,直到辕文德亲自上前周旋,不多时,一名黑衣护卫缓缓走下楼来,冲元翎行礼拜见道:“见过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