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卫臻还曾东施效颦的学过卫绾走路,说话,甚至学过她清冷的素着一张脸,一整日一言不发,最终却被太子逮着讥笑嘲讽,直到气得卫臻直接跳脚,气得她恼羞成怒的跑到太子书房,将他珍爱的文房四宝一下子摔了个稀碎,这才解足了气。
那个时候太子脸色都发青了,却又打不得骂不得,最终两人彻底相看两厌。
如今——
礼成的训读声在耳畔嗖然回响。
卫臻眨了眨眼睛,从虚虚实实的幻境中慢慢缓过神来。
看着尚且年轻稚嫩却依然坚定的卫绾,忽然彻底释然了。
太子此番是为了卫绾而来的吧。
原来,他们在这个时候,就早已经十分默契的双向选择了。
卫绾这两年推掉了不少提亲,就是在等着这一日吧。
而太子呢?
从前卫臻不懂,不懂堂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怎么会选择一名庶女做太子妃,做未来的皇后,那个时候卫臻怎么也想不通,太子为何对卫绾百般青睐,太子的正妃,不该是这世间最尊贵最优异的女子么。
无论是卫臻还是卫绾,都是不配的啊。
她上辈子设计元翎,不过是运气好,也不过是想博得一个侧妃之位的。
那个时候的卫臻想不通,卫绾一开始也许也想不通,可是后来聪慧如卫绾一定能够参透吧。
重活一世,卫臻也终于渐渐明了了。
太子的野性可不小,他想做千古圣贤,他有着雄才伟略,他所做所看所想,从来不在眼下,他的格局与野心与他温润谦和的气质外形是截然不同的。
大俞繁荣昌盛了数百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一个王朝一个朝代,不可能永久的昌盛下去,如今天下局面是,大俞如同一尊金光闪闪的佛像,外表看着金灿灿的,打造得固若金汤,可轻轻一推,就碎了,内里恐怕早已经空了。
外,异族突厥开始慢慢挑衅进犯,内,老百姓们安居乐业本是好事,可是太过安乐了,以至于所有人懒惰散漫,如同一盘散沙,这个民族,这个朝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怠慢变得变得呆滞变得麻木,再加之西北王势力强大,北方、南方又有诸侯盘踞,元翎是想要改革削藩,想要消除诸侯,想要提携下层势力,想要彻底解决大俞朝的内耗,再一举对外吧。
解决完江南的事情前,太子的婚事一拖再拖,此刻,他早已经及冠,他的婚事不是个人的事情,是整个大俞的事情,不能再拖了,他想娶一位身份略低的太子妃,拉动与百姓之间的距离,提携着着身份低下更加底层的人士,同时,也好打消皇上的顾虑,毕竟,咱们这位万岁爷还年轻得很啊,在位还有个十几年不为过,现在太过冒进,何曾不是一种挑衅跟施压呢。
只是,元翎的心太大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命运。
她并不愿与卫绾为敌。
这辈子,就安安静静的当一个旁观者就好吧。
“绾儿,从今儿个起,你便是大姑娘了,往后多跟在你嫂嫂跟前走动,多跟着她学着。”
礼成后,郝氏拉着卫绾的手嘱咐及夸赞了一番后,随即笑着冲众人道:“好了,今儿个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天下了,咱们这些老家伙们就不作陪了,咱们早早的离场,你们难得一聚,就敞开了玩吧。”
郝氏笑着领着一群宗妇族亲们准备离场,哪知刚提步,只见奚氏凑到郝氏跟前细细说了一番后,郝氏神色一变,忙道:“当真?”
奚氏点了点头。
郝氏立马敛下了神色,只立马换成了一副端正大气的正房太太姿态,却一脸恭敬的改了道,直接朝着屏风后的次厅走了去。
而原本正要离场的那些人,纷纷停了下来。
于此同时,屏风后有人微抬着袖子大步走了出来,他被身后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簇拥着,却依然鹤立鸡群,令人第一眼就率先看向了他,他身高颀长,一身降紫,头上的紫金冠威严正气,闪耀的耀眼的紫金光,就连脚上踩踏的马靴都是紫色祥云金丝缕缝制而成,紫,为尊,唯有皇室成员及三品以上大臣的官服上才有资格佩戴,这道深紫色的身影一踏出来,立马带来一种尊贵到迫人的气场。
来人正是鲜少出宫,鲜少在宫外走动的太子殿下元翎。
他一出场,大厅几乎所有人全部瞠目结舌,这其中,有少部分人是认识他,有幸瞻仰过太子神颜的,有大部分人并没有见过太子,却不难从对方的天人之姿及独具一格、尊重华贵的气质中将来人身份隐隐辨别出来。
人跟人之间真的是不一样的。
有的人什么都不做,他的出现,他光是站在那里,就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殿下来了,怎地无人禀报,真真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郝氏忙迎了上去,又远远地停了下来,朝着对方遥遥施了一礼道:“妇人见过太子殿下,殿下千岁。”
郝氏话音一落,周遭蒙了片刻后,不多时,所有人全部齐齐行了大礼,道:“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身后一众丫鬟下人,更是惊得直接当场跪拜了起来。
“夫人不必客气!”
元翎走到郝氏跟前,亲手将她虚扶了起来,随即略抬眉眼,微抬右手,冲着身后的人群摆了摆手,叫了声起身后,淡淡笑着冲郝氏道:“今日寻卫大人商议事情,刚好听闻府中在给卫六娘子办及笄礼,本太子深居东宫,从未在府外观过女子大礼,便一时兴起过来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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