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来,方静姝随着方修远一道走南闯北,见了不少世面,见过各类风土人情,也见识了各中人中龙凤,鲜少见过如此令人惊艳的人。
卫臻的美,她一早是知晓的,不然,当年也写不下“吾知楼兰真仙子,天降霓裳试羽衣”这般上好绝句来,楼兰仙子一词,出自卫臻容颜,出自方静姝之笔,可那是卫臻幼时的姿态,她是凭着一丝丝想象力辅助来完成的,如今,方静姝只觉得自己当年的想象出了些偏差,眼前的卫臻似仙,却更似妖也。
饶是方静姝饱读诗书,这一瞬间竟也找不出任何华丽的词藻来描绘,来形容。
良久,方静姝只拉着卫臻,由衷感慨道:“臻妹妹,你一出现,城外的风光都黯淡了。”
卫臻听了微微有些惊讶,也微微有些羞涩的看着方静姝,道:“姐姐你如此会夸人,多夸些,只管将这两年的全都给夸回来便是,放心,不用不好意思,臻儿受得住。”
卫臻笑嘻嘻的说着。
方静姝无奈的抬手捏了捏卫臻的脸,忍俊不禁道:“这一路人,我还四处逢人说,两年不见了,臻妹妹定是变得越发温婉乖觉了,不想,都野成了只小野猫了。”
卫臻听方静姝这话,仿佛话里有话,只将眼珠子转了转,一脸娇嗔道:“静姝姐姐这话跟谁说的,你放心,臻儿保管不会令姐姐失望的,我是这两年憋坏了,也就在你跟前野一点儿,在其他人跟前,我乖巧得不得了,不信,你问冬儿问双灵她们。”
卫臻举起两根手指头来,一脸郑重的朝方静姝保证来着。
正说着,这时,忽然听到身后一阵淡淡的轻咳声响了起来,卫臻与方静姝二人齐齐扭头,朝着身后看去。
只见方修远背着一只手,缓缓提步走了过来。
书中少年是谁家?
这两年来,卫家娘子们鲜少外出,常年累月拘在家里,卫臻也曾一时兴起,时不时拿起一些书籍打发时间,她看书不为才华,不为施展,也不为怡情,纯粹是为了兴致,为了调剂生活,她看书看得杂,除了四书五经女戒女训外,偶尔会寻卫褚借些有趣的书籍,偶尔会寻卫宴借些晦涩难懂的孤本,至于卫庆,更是时不时会将一些有趣的话本扔给她,与她分享。
看得书多了,自然多了几分见识。
以往,对于男子的印象,除了音容相貌,多为身份地位、气度气韵等方面的钻研印象,可眼下,看到一身青布淡服的方修远缓缓走来,卫臻的脑海中只想到这一句:书中少年是谁家?当是如此啊。
两年未见,从前温润如玉、清秀俊逸的白衣书生褪去了一些淡薄的书生少年之气,许是这两年见惯生死,看惯生死,眼前的少年变得愈发沉重挺拔了。
当人深处浑浊乱世,势必会沾染一些污浊之气,可偏偏有人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从江南灾区,从乱世中走来的方修远变得清贵淡然,却又□□俊逸,只觉得越发一尘不染、独立于世。
这样的人,仿佛矗立雪山之巅,令人望尘莫及,却又忍不住心之神往。
饶是卫臻见惯了达官显贵,见过了这世间最尊贵之所在,可见到眼下纯粹超世般的男子,也依然忍不住有片刻的惊艳。
或许,也是源自于内心偏爱的缘故吧。
卫臻定定的看着方修远,神色有片刻恍惚。
方修远一路走到卫臻跟前,这才缓缓停了下来,见卫臻毫不避讳,直愣愣的看着他,方修远微微挑眉,略微严肃的看着卫臻,心道,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不知规矩,不知避讳,羞涩?这个词语从她嘴里说出来,没有任何说服力可言,这样想着,方修远直直回看着卫臻,嘴里淡淡质问道:“七娘子瞧够了么?”
话音一落,方修远一手背在身后,忽然将置于身前的那只手缓缓抬起,往卫臻额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
卫臻只觉得额前一疼。
待缓过神来后,卫臻立马捂住了脑门,只恶狠狠地瞪了眼前两年未见之人,一脸气急败坏道:“谁在瞧你,谁稀罕瞧你,你是哪个,我压根都不认得你。”
说罢,卫臻立马拉着一旁的方静姝做靠山,道:“姐姐,这浑人欺负我,你得为我做主。”
说完,卫臻复又瞪了方修远一眼。
气势越凶,仿佛就能越发掩盖得住自己方才的失态似的。
只是,耳尖,微微泛起的红,却不小心出卖了她。
方静姝也惊讶于方修远如此唐突之举,要知道,她兄长可是个清高孤傲之人,又十分喜洁,轻易不会触碰他人,就连她这个妹妹,也是能避之避,可眼下,看到他对臻妹妹“出了手”,是既惊讶,又觉得尚在情理之中。
要知道,他这个兄长,从小到大,也唯有在这位妹妹跟前失了态,时常被她弄得无可奈可。
眼下,见兄长听了卫臻的话后,微微板起了脸来,似要作训斥状,却又有些无可奈何似的,只能微微绷着脸,直直盯着她看着,良久,终于叹了一口气,冲她道:“还不过来见礼。”
语气有些松软,也有着……令人不易察觉的溺宠。
卫臻故作害怕似的,一脸夸张的缩到她身后寻求避讳,见方修远终于率先低头,卫臻非但没有顺势而下,反倒是蹬鼻子上了脸,只冲方修远道:“你先。”
方修远轻轻瞪了卫臻一眼,似乎略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最终,双手置于胸前,率先朝着卫臻施了一礼,道:“七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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