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昀听着月宜那一声“想你”,很娇气、却也包含了一丝心酸和伤心,甚至带着哭腔。他心上一疼,也紧紧抱着她低语,声音柔和却又深情:“我也想你。所以来找你了。小乖,我在呢,不会离开你了。”
月宜扬起脸,眼圈还是有些红,抬起手捏了捏慕容昀的脸问他:“你怎么来的啊?干娘允许你进来吗?”
“我化妆成这个样子,你觉得你干娘能同意我进来吗?”慕容昀屈指捏捏她的鼻尖,笑问道,“月宜,我瞧见你在哭,怎么了?是有什么事?”
月宜委屈地说:“我就是不想嫁给那个俞谅之,可是干娘一定逼着我嫁给他,所以心烦。”
“我瞧见那位公子,一表人才,而且谈吐不凡,确实是个温润如玉的公子。”慕容昀勾了勾唇却没什么诚意地笑了笑,“月宜,你不是说想要一位谦谦公子做你的未来夫婿吗?”
月宜在他腰上拧了一把嘀咕着:“可是我喜欢你啊。我只要你。”
慕容昀高兴地笑了笑,又在她颊边亲了几口说:“我偷偷溜进来的,好巧不巧正好遇见了滟容,她认出我却没有告发,还把我带到这边,易容成为这里的花匠。”说着,手指慢慢梳理着月宜柔黑的青丝,叹道:“滟容也说你身体不算好,回来之后还感染了一次风寒,消瘦了不少。让我好好安慰你,陪陪你。”
“我没事。就是气得,你瞧我下巴上还长了痘痘。都怪那个俞谅之,天天没事在我眼前瞎晃悠,我看到他就生气。”
慕容昀见她气咻咻的样子也觉得可爱,揉揉她的脑袋,温声说:“我来了就不生气了。傻瓜,没必要生气。”
月宜赖在他怀里好一番亲热地说话才终于拉着他回到小几前坐下,她问他云间山庄如何,自己还挺想念慕容蕙。慕容昀简短地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旋而捏了捏她的指尖担忧地说:“月宜,我作为云间山庄的弟子,虽然这样说有些不合适,但是师妹告诉我,我师父联合几大门派打算在端阳那日围剿琉璃阁……”他说到此处,双唇紧抿,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坦白到底是对是错。
月宜怔忡了几秒,反应过来立刻站起身说:“那我要去告诉干娘……”
“我……”慕容昀拉住她的衣袖,垂下头,纠结地说,“月宜,你愿不愿和我一起走,现在就走?”
月宜道:“可是那我也要先告诉师娘琉璃阁有危险,不能坐以待毙。”
慕容昀眉眼垂下,黯淡地开口:“月宜,我把这件事告诉你,其实就等于我背叛师门,从此之后我也不可能再回云间山庄,甚至有可能被江湖上所有的门派唾弃……我也许一无所有了……”
月宜的手反握住他的,也明白他的苦衷,她低了低头,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十指间,柔婉地对他说:“可是,你还有我啊。就算,你不喜欢琉璃阁,我们也可以搬出去住,偶尔我回来看看我师娘就好。没关系的。昀哥哥,我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这句话安慰了慕容昀惶然地一颗心,他给她整理着耳边的碎发温柔地说:“我唯一希冀的就是你永远平安喜乐。不要伤心难过。”
慕容昀不想让凌波夫人知道自己目前在岛上,月宜也怕干娘对慕容昀不利,只得告诉干娘这是一个“好心人”偷偷告诉自己的。凌波夫人凝视着月宜泛红的双颊,她今日的精神气可比前些日子好了很多,心底自然明白是为了什么,只是面上仍旧一片淡然:“这位‘好心人’不知道还在不在岛上?”
“这你就别操心了,反正有这么一件事要发生,干娘我不想嫁给俞谅之,也不想咱们琉璃阁出事。”月宜坚决地说。
凌波夫人以为她又在闹小女孩儿脾气,云间山庄虽然和琉璃阁有过节,但是与几大门派练手偷袭琉璃阁这件事凌波夫人并不认同,他们向来自诩名门正派,这种下作的手段他们应该不屑一顾才是。想来不过是慕容昀拿来吓唬月宜,想诓骗月宜和他走罢了。
月宜不能明说慕容昀告诉自己的消息,眼见得干娘仍是无所谓的态度,心里也跟着着急:“干娘,你相信我好不好?”
“让我相信你,你得告诉我是谁通知你的?”
月宜抿着唇,最后无奈地说:“是慕容昀。他托人给我送信。”
“然后呢?他通知你还要怎样?”
月宜说:“干娘,你不要再多问了,总之你派人保护好琉璃阁就是。”
慕容昀等到月宜归来,女孩子闷闷不乐,伏在小几上说:“干娘好像也不是很相信我,不怎么在意,我和她说了,她一直强调云间山庄不会用这种方式偷袭。”她也有些动摇,拉着慕容昀的手掌摇了摇问他:“你会不会听错啊?我看你师父一排正气凛然,怎么可能会联合别人偷袭别人呢?”
慕容昀思忖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我现在心里也是乱得很,不知要怎么做。如果师傅真的这么做,我也觉得有些……”
话音未落,就见外面进来几名弟子,先是将滟容捆绑起来,又冲入屋内,月宜来不及发问,极为师姐师兄就已经制服了慕容昀。月宜惊叫道:“这是做什么?”
“师傅知道他在岛上,让我们把他捆到地牢关起来。你的丫鬟滟容私自放外人进入岛上,师傅也让我们把她带走。”
月宜拦在众人面前愤怒地瞪着他们:“他和滟容都是我的人,我不允许你们带走他们。”
其中一位师兄对月宜说:“师妹,你别让我们为难。我们本身和这位慕容公子也无冤无仇,是师傅要求我们这么做的,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你若是不同意,现在还是可以去找师傅。我们只是负责将他送入地牢,也不会伤害或者要了他的性命。”
慕容昀双手被绑在身后,他的功夫虽然不错,但是面对琉璃阁几位地传弟子,自己居然也就招架了一两招,他这时才意识到琉璃阁的武艺比某些门派要精湛得多。他见月宜神色惶安慰说:“月宜,别着急,你听你的师兄也说了,只是把我关起来,不是要杀了我。你先别害怕。没事的。”
月宜咬着唇,心里好像油锅一样炸开,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慕容昀带走,她哪里能坐得住,立刻又去寻找凌波夫人:“干娘,你干嘛要抓他。”
“你支支吾吾半天,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慕容昀在岛上?他在岛上,你还有心思去和俞谅之来往?”凌波夫人审视着气鼓鼓的月宜警告她说,“你老老实实的做一个新嫁娘就好,若是再出幺蛾子,我不会让慕容昀死,但是一定让他生不如死!”
凌波夫人虽然宠溺月宜,但是月宜也明白凌波夫人的脾气,自己若是再违逆下去,只怕干娘真的要对慕容昀不利。她黯然地回到缀玉轩,哭了很久,水盈进来替她收拾,见此也忍不住劝道:“姑娘还是听夫人的话吧。嫁给俞公子也不是什么坏事。”
月宜冷声说:“你懂什么,若不是你通风报信,也不会让我见不到滟容和慕容昀。”整个缀玉轩不包括慕容昀就叁个人,滟容是陪着月宜从小长大的,万事都把月宜放在第一位,绝不会偷偷告密给凌波夫人,所以告密的人只能是水盈。
水盈脸色讪讪,自知有错不敢再多说。
岛上处处都是大婚的景象,凤冠霞帔也已经送到月宜的屋内。月宜没有一点观看的心思,只觉得那些大红色仿佛慕容昀前一日突出的鲜血,太阳穴突突地跳。
月宜前一天想要偷偷去看望慕容昀,结果被凌波夫人知悉,当夜就给慕容昀吃了特制的丹药,慕容昀感觉浑身有无数的虫子嗫咬自己的骨头,疼得满地打滚,冷汗淋漓,月宜跪在地上揪住干娘的衣摆哀求着凌波夫人,这才让凌波夫人同意先给他一颗解药,剩下那一颗等月宜顺利完婚再给他服下。
也许是看到两人太可怜,凌波夫人答应给他们一炷香的时间说说话。月宜跪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看着慕容昀惨白的一张脸,喂他喝了一些米粥,关切地问他,声音满是无助和伤心:“好了吗?昀哥哥,身上还疼不疼?”
“没事。咳咳。”慕容昀重重咳了几声,吐出一口鲜血,抹了抹唇角,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容安抚着月宜,“吃了解药已经不疼了。”
“可是还有一颗……”月宜眼圈又泛红,闭了闭眼,眼泪积蓄在眼底,眨了一下,瞬间就如珍珠一般滚落在白皙的面庞,“也许他们说的都是对的,正邪不两立,我们不能在一起。我当时不应该缠着你让你带我出去玩。你一个人走了回到云间山庄,还是那个清风霁月的慕容昀,不会发生任何事……”
“傻子,想这些做什么?我自愿带你走,喜欢你也是没人逼迫我。我所做的一切、受的苦都是心甘情愿。”慕容昀握了握她的手柔声道,“月宜,我不怨任何人,也永远不会后悔。我喜欢你快快乐乐得,别哭了。乖。”
“可是我……我要嫁给俞谅之,我真的不喜欢他……”月宜伤心地说。
慕容昀神色也顿时黯淡下去,他现在这个样子根本无法阻拦,眼睁睁看着月宜嫁给别人,他自然是不甘心,犹豫片刻,约摸着时间也快到了,只能低低地嘱咐:“月宜,你能联系到万神医吗?或者,你可以求一求你的大师姐?”
师姐琋茹也算是月宜和慕容昀最后一棵稻草,琋茹听了月宜的哀求,搀扶着她坐下,眉心微蹙,思忖片刻沉声道:“月宜,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慕容昀真的确定云间山庄也在端阳一日偷袭琉璃阁?”
“他师妹亲耳听到,慕容昀知悉后立刻就来了岛上。他的为人,我信得过,不会骗人的。”
琋茹道:“师傅不相信,我也没得劝。至于你的婚事……月宜啊,你若是铁了心要和慕容昀在一起,就意味着你们两人都背叛了彼此的师门,未来不可预测。你真的愿意吗?”
月宜毫不犹豫地点头。
“他呢?”
“一如我心。”
琋茹微笑,摸了摸月宜的小脸,柔声道:“傻姑娘,你都这样来求我,我若不帮你,也枉做你这么多年的大师姐了。”
“你真的愿意帮我?”月宜惊喜地望着琋茹。
琋茹点头:“但是我也只能想办法把你们两个送出去,你们未来要怎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你们两个人的身份相差摆在那里……”
“师姐,只要你能将我和昀哥哥送出去,我相信昀哥哥会照顾好我的。”
“这么喜欢他啊?”琋茹捏了捏她的鼻尖,戏谑道。
月宜脸颊绽出艳丽的桃红色,轻轻地说:“是啊,很喜欢他。”
琋茹答应月宜帮她在新婚那天晚上偷偷溜出去,慕容昀那边她也有办法将人放走,港口有一艘小船,两人汇合之后赶紧离开,尽量往西北方向去,躲一段时间,彻底生米煮成了熟饭,无论是云间山庄还是琉璃阁就都不会再为难两人了。如此月宜还是要撑到成亲那一日,毕竟那一日最为热闹也最为混乱,来来往往那么多宾客,容易弄混。可她一想到还要和自己不喜欢的人拜堂,心里就觉得烦。
一大早,水盈和几个婆子过来给月宜化妆,月宜淡淡说:“我不喜欢浓妆艳抹,最简单的妆容就好。”几人不敢违逆,简单几笔疏疏搞定,月宜对镜端详着,也还好。她起身又换上喜庆的婚服,盖上盖头那一刻,月宜既觉得别扭又觉得激动,毕竟只要礼仪结束,自己回到婚房就可以和琋茹安排的人偷龙转凤,自己找机会和慕容昀会和一起离开。
算了,为了心上人就勉强忍一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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