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述,回答我。”
她看着徐述,一字一句的问。
徐述沉默了片刻,叹道:“我一开始,确实曾这样想过,可……”
“这就够了。”
沈曦打断他,闭着眼睛,泪如泉涌。
如果连一开始的相遇相知都是别有用心,那么即便她相信他真的爱他,又能如何?
爱,可以磨平一切吗?
徐述松开了她,声音微沉:“所以你现在是打定了主意要恨我,不听我的解释么?”
“你可以解释,但我也只相信我看到的——徐述,你私会沈凝霜是我亲眼所见,你要喜鹊写给你的书信、琼花死时指甲中藏了你的衣衫也是我亲眼所见!当初你落水害病,大夫说你可能活不过那个冬天,我四处为你求你求医,甚至为了怕你再次发病将药方偷偷的藏起来,可那张方子,究竟能不能救命,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如果你当真将我视作你的妻子,又为何要处处欺骗我?难道就因为我沈曦好骗,我就活该被你骗吗?!”沈曦委屈的喊道。
“你滚开,我不想见到你!”沈曦见徐述的手要伸过来,尖叫了一声,下意识的,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极是清脆的一巴掌,徐述脸上瞬间多了五个指头印,他嘴角缓缓流出一道血痕,衬着他阴森森赤红的双眼,阴骘的就像那刚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完全不似平日里那个温润儒雅的他。
沈曦打完之后,瑟缩了一下,她颤抖着往墙角缩,抱着自己的双肩,将整个人都缩在墙角里,求道:“徐述,你放过我吧,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徐述用手指抿去嘴角的血渍,眼睛一动不动的看了沈曦许久,忽然起身从床上下来。
临走前,他沉声道:“曦儿,我给你时间冷静一下,你会想明白的,但你若想离开——我告诉你,不可能。”
“永生永世,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
永生永世。
沈曦的心,也随着他的声音,一点点沉到了谷底。
徐述出门时,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清心院已经被书彦封锁了起来,他有预感事情不对,来的时候就命铜钱把守院门,刚刚进了院子,就连沈曦的婢女小鹂抱着自家主子的腿,哭着求他放过沈曦。
其实徐述并不是个好脾气的人,甚至可以说是心狠手辣。
前世他是为了太子之位隐忍,今世他无意太子之位,只是为了沈曦,他知道沈曦喜欢他温文尔雅的模样,他也装的得心应手。
如今沈曦知道一切,他自然也可以不必再忍。
徐述看着小鹂,若不是因为她的撺掇,或许沈曦不会那么快就与他撕破脸。
霎时,他幽深的眸中闪过一抹杀意。
可这意念刚刚才起,他便忽地惊醒。
他若就此杀了这婢子,沈曦一定会恨他。
“……快走!”
小鹂还在愣愣的,一旁的喜鹊干脆手脚并用将她连拖带拉扯了下去。
徐述的手停在半空中,好半响,他略有些急促的呼吸才渐渐平复下来,眼神也恢复了些许清明。
“王爷?”书彦担忧道。
徐述转过身去,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那里面,关着他最爱的女人。
“看好王妃。”默了片刻,他丢下一句话,转身匆匆离开。
*
是夜,徐述做了个梦。
梦中他又回到了沈曦身死那日。
那时他已是东宫太子,虽然掌控了沈元仲父子的兵权,可皇城之中依旧遍布景文帝的势力,东宫日夜处于景文帝的监视之下。
景文帝要他广纳后宫,施恩臣子,遍洒雨露,生儿育女,徐述拒绝了,他说,他这一生只会娶一人,那就是太子妃沈曦。
景文帝大怒,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骂他糊涂,还叫他立刻废掉沈曦,莫要沈家成为第二个赵家。
徐述只冷笑:“父皇自以为英明决断,弃情绝爱,可你最终又得到了什么?母后削发为尼发誓再也不踏足大明宫一步,你妻离子散,高高在上却孤家寡人一个,值得吗?儿臣不愿做你,你也休想让太子妃成为第二个母后!”
他不仅回绝了景文帝,还狠狠的打了他脸,他以为他会自责反思,可没想到那时的他终究是太天真,高估了一个帝王的感情,后来他为了保住沈曦一命,不得不将她休弃,说出那样绝情的话时,他的心都在滴血。
送沈曦离开东宫的那日,他将一封信悄悄夹在了她的包袱里,他怕她会委屈难过,信中告诉她这一切都是权宜之计,并许诺待他掌握皇城禁军之权的那日,便是他将她接回东宫之时。
知道沈曦怀有身孕的那一日,他激动的整整一夜都没有合眼,处于初为人父的喜悦之中,一连装了数日,终于有一日得闲,他借口去城外的大慈恩寺看已经削发为尼的皇后,私下里却悄悄命书彦将他带去了他与沈曦的私宅。
阔别数月未见,他想沈曦想念的几乎要发疯,白天他坐在热闹的东宫里伪装成一个礼贤下士的好太子,夜里却躺在冰冷的榻上怀念她抱着他软声喊冷时的模样,更为即将见到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而感到喜悦难耐。
可是他的马车停在大门前,第一个人见到的却是沈凝霜与慌张的银月。
那时他的心,便是咯噔的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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