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曦将缠好的纱布打了个结,淡淡道:“我很好,不劳晋王担心。”
半年不见,沈曦肤色黑了一些,她换下了从前张扬明媚,一身素衫,发髻上只别了一只珠花,看上去素净又沉稳。
明明还是以前的沈曦,却又不像她了。
只是沈曦对徐述仍然存有芥蒂,不欲多言,给徐述包扎完毕后,便去给其它伤患包扎了。
五日之后,一行人抵达长安。
徐述回了府,立即命书彦悄悄将一名身经百战的猎户请进了晋王府。
猎户看着案几上的食物残渣,先是闻其味,后观其形状,最后干脆捻起一小块骨头渣,放入嘴中尝了尝,尝到最后,面色大变:“王爷,这骨头渣并非兔骨,而是狼骨。”
“若有人在兔肉中掺入了狼肉,母狼会循着气味领着狼群来寻仇!”
是有人要他们两个人的命。
在回长安的路上,徐述收到线报,得知了薛从湛与沈曦一道回长安的消息,这些年他一直留意着沈曦的动向,他在北方,她在南方,两人就像两条平行线渐渐地再无交集,他心中难过,一时难以下咽,这才拒绝了齐王的请求。
没想到,竟会因祸得福,救了自己一命。
可齐王的病情,却愈见不好。
现下整个长安都在传,说是齐王先前沉溺田猎,祸害了无数生灵,这才引来了狼群的攻击,实则是上天降下惩罚,这样齐王即便是死了,也怨不得旁人。
齐王若死,最大的既得利益者不是徐述便是太子。
因为齐王死后,景文帝一定扶植下一个齐王来制衡太子,这个人选便是在众亲王中素有贤名的徐述。
徐述将证据收好,刚要出门,芩娘便闻讯赶来,她神色慌张而焦急:“王爷,你受伤了,我去请了大夫,你先坐下,有什么事日后再说。”
徐述担心太子对齐王下手,匆匆回绝道:“我还有事,您不必挂念。”
“王爷,你这是要去做什么?”芩娘追着问,“王爷,齐王与你夜遇狼群之事是不是别有隐情?你和太子……”
“太子?”徐述忽然停了下来,冷冷道:“芩娘,你记住自己的身份,你是我晋王府的奴仆,不是东宫的人!”
说罢匆匆离去。
芩娘听得一呆,差点摔倒在地上。
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
侍中府。
太子看着手中的线报,忿忿地往地上一摔,极不耐烦道:“齐王已是将死之人,你做什么还撺掇孤去杀他?父皇一向多疑,若被他知道定少不了孤的好果子吃!”
一双白皙的手将地上的线报捡了起来。
沈凝霜妩媚的笑了笑,顺势坐在了太子的腿上,勾着他的脖颈,手在太子的脸上轻轻一点,说道:“趁他病要他命。殿下,这可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了,若是齐王就此不死,日后必定还会再有翻身之日,到时候殿下拿他当好弟弟,他可不一定能敬殿下这个仁慈的兄长。”
太子拨开沈凝霜那双涂满蔻丹的手,皱眉道:“你以后别薰这么难闻的香,真是腻味,”顿了顿,又道:“你不是已经在长安各处传了齐王沉溺田猎的流言么?他已然犯了众怒,即便还能活下来,父皇碍于天道也不会再起用他。”
“看来殿下还不够了解我们的陛下,”沈凝霜轻轻地笑,“殿下,凝霜说句不好听的话,当初多少人上折子说皇后娘娘德不配位,要陛下废后,想必连皇后娘娘心里也打着鼓,可若是陛下当真废了后,又何来今日的太子殿下?”
“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沈凝霜眼中划过一道恶毒,“太子殿下,为君者,最忌仁慈之心。齐王死后,晋王就是下一个齐王,可晋王体弱多病,必定寿数难永,更没有殷氏这等强大的外家做后盾,到时候,即便陛下再猜忌您,您的太子之位——”
“够了!”太子不耐烦的打断她:“沈凝霜,我之所以抬举你,是因你聪明,可却是在挑拨我们兄弟的关系,孤是不喜欢齐王与晋王,但未曾想过要他们两个的命,孤是嫡长子,太子之位非孤莫属,日后,孤不想再听到你说这样的话!”
太子沉着脸拂袖而去,沈凝霜吃了个没脸,亦在心中冷笑道:“徐迢,总有一日你会知道我是对的。”
*
今日是郑沈两家的请期之日。
半年前北狄入侵,沈元仲临危受命挂帅出征,前不久景文帝接到线报,说是沈元仲以少胜多,不仅将北狄打退了五百余里,更取了北狄首领的项上人头,打了个漂亮的大胜仗。
现下是双喜临门,虽家主不在,秦国公府却是一片喜气洋洋。
媒人一回来,沈明琰立刻就将拜匣要了过来,打开锁扣,拜匣中躺着一张折枝,打开一瞧,上头写的是郑慕兰的生辰八字,他这颗心才总算是放了下来。
女方在拜匣中写下生辰八字,就代表女方同意了这桩婚事。
沈明琰很是欢喜,在薛姨娘面前不显,在沈曦这里却是连掩饰都懒得,“曦儿,你能不能想个办法叫我见见兰儿?”
沈曦心想你俩偷偷在一起的时候可没想着还有我这个大媒人,下巴一扬道:“没法子,成婚前新娘新郎不能见面,你还是老实些吧。”
沈明琰在房中急的来回踱步,自从提亲开始,临安长公主就不叫他再见郑慕兰了,当时他他还以为这事是黄了,虽在意料之中,但心中仍旧十分难受,每日上朝浑浑噩噩的,不知被景文帝点名批评了多少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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