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顾长青当年从长信侯府带走她的时候,也是手持长剑,那把剑对他而言,好像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顾长青在等待着崔洛的答话,他盯着她的眼睛,却没有看出任何的情绪,没有厌恶,也没有排斥。
所以.......她不介意他沾染过鲜血的手?!
崔洛将话题转移,“既然表姑母已经确信在冀州了,我想古月会查出她的下落,表哥你什么时候去通知三殿下?此事也不可打草惊蛇,若是三殿下信得过我,且让他再等些日子再行动。”
她以为顾长青一切都以朱明礼为重。
没有臣子不想求从龙之功。
朱明礼问鼎了,顾家才能持续昌盛!
然,顾长青却一口应下了崔洛的要求,“好,我会找机会跟殿下说清楚。”
他好像凡事都无条件的支持她。
崔洛没想到顾长青会立刻答应了下来,她莞尔,之后微微移开了视线,顾长青的目光让她有些招架不住了,遂又岔开了话题,问道:“汪厂公那边也不知道如何了?”
汪直兀自一人潜入了矿场,这一去就是一上午,他临走之前也没留下只言片语,崔洛不由得担心了起来。
顾长青薄唇一抿,“他不会有事!”汪直出没,应该是别人自求多福吧!
顾长青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但这两年以来,不管是之前对萧翼,还是如今对待汪直,总感觉是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废而除之。
他也成了一个锱铢必较之人了。
崔洛不是怀疑汪直的能力,她以往还以为汪直是如何的城府心机,可有时候又觉得此人尚且幼稚........她真怕汪直一言不合就使用暴力了。
“表哥说的也是,汪厂公那边应该没有问题。”她叹了一句,因着顾长青时常是严肃的表情,她并没有察觉到他生气了,转而又接着道:“小小的冀州,贪官污吏倒是不少,五品官员的俸禄也才十石,他们这些银子恐怕没多少是干净的。功德碑就这么空着吧,我打算蒋它立在冀州城门外的石牌楼下!”
无字功德碑?!
从古至今,还没出现过这样的先例。
顾长青:“.......好。”他以为崔洛会言出必行,将捐赠银两的官员乡绅的名单刻在石碑上,她却是出尔反尔了。不过.....也很可爱。不管她做什么,他总能瞧出发光点。
崔洛这是在打所有人的脸啊。
顾长青笑了笑,也为自己的偏激而自讽,崔洛根本就没有将女儿情长放在心上,她又怎会在意汪直?!
“因着暴雨之故,今年春种延迟了数日,眼下正是百姓忙耕地的时候,你想不想出去看看?”顾长青问道,他已经开始投其所好,他猜崔洛就是对这些感兴趣。
崔洛点了点头,她是得去体察一下民情,光是纸上谈兵很容易放‘思路固化’的错误。
两人戴着帷帽,从后院偏门影了出去。因着顾长青早就在周边安排了人,一路上还算隐蔽,没有被人跟上。
冀州地势较为地势较为平坦,是黄河、漳河、滹沱河等水流冲积而成的低洼平原,土壤质地比较适中,可以种植的农作物品种还算多。这个时候青麦已经有膝头那么高了,只是雨水太过频繁,致使大片田地荒废了。
顾长青考虑到崔洛新官上任三把火烧的太旺了,一直没有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只是沿着旷野走了一圈。
“疏浚的银子暂时有了,现在还缺人手,我想让朱砂矿停工!”崔洛淡定道。
朱砂矿是皇帝十分重视的地方,他还指望着能炼丹延寿。
但崔洛知道,所谓长寿跟丹药没有半分关系,甚至会提前要了皇帝的命,反倒白白浪费百千人的劳动力,她已经思量了很多,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让百姓们防汛,否则农耕会有被耽搁,这会是一个恶性循环。
顾长青惊讶于崔洛的胆量,“你想怎么做?”
他还是选择主持她,哪怕违天下之大不韪!
崔洛默了默,突然笑道:“当然是瞒着京城那边了。不过还得封住冀州官员的嘴,拿朱砂炼丹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伤人根本不说,劳命伤财,若是真的瞒不住,就神不知鬼不觉将它炸了。”
制造火/药对崔洛而言,就是家常便饭的事,她信誓旦旦道。
顾长青微愣,看着她清媚脱俗的眉目,像是从未见过这般自信的女子,她总能将最坏的事情扭转过来。顾长青已经不止一次亲眼目睹她绝地翻盘。
而且都是出乎他的意料。
“你就不怕.....连累汪直?”顾长青突然问道。
他最近时常旁敲侧击。
崔洛摊开手,“汪厂公说了,这一次冀州的事解决后,他就不回京了。”
顾长青神色微妙的变化了一下,“哦?是么?他本不是阉人,的确不宜留在宫内,这次若能脱身倒是极好的。”
崔洛很赞同这话,汪直这样的人当太监.......简直是暴殄天物啊,他就应该流连于花丛之间,过上神仙一样的逍遥日子。
“那你呢?将来想不想远离朝堂?”这是顾长青第二次问这话。
崔洛隐约之中,已经感觉到了顾长青对她的不同之处,她愣了愣,“我不能笃定。”
顾长青欲言又止,到了下午,崔洛又跟他去了几处河口考察,她既然觉得彻底整治冀州的水患,那一定要做的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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