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程的认知当中,直至此刻也觉得相宜‘罪有应得’。
和小厮私混!
那他算什么!
相宜这十几年不是白混的,她阅人无数,一眼就看出了肖程眼底流露出来的摒弃之色。
她这辈子太过卑微,今日难得为自己活一次,她又笑了笑,道:“二爷,奴家今日登门是来申冤的。”
肖程刚去了国子监任职,他不想让一个女子坏了他的名声,国子监那些大儒都是把气节看的比命还要重的人,若是他的事传出去了,他今后如何做人
相宜很平静。
肖程有一种错觉,怎么王氏如此,相宜也如此?
相宜长舒了一口气,唇角微微扬起一个不冷不热的弧度,要说起这些年最大的收获,那莫过于曲意迎合了,她抬头望了一眼西边的晚霞,觉得甚美,这样的景致正好给她送行了。
她一桩桩,一件件的说了起来:“奴家有三大冤,二爷且听好了。”
相宜站在肖程面前,二人之间隔着两丈之远,她脸上再无那些日子里的卑微,她继续道:“这第一,奴家从未与小厮勾搭,奴家当年所怀的孩子就是二爷的,而且被周金凤打胎下来,还是一个成了型的男婴。”
她一语至此,发现肖程的脸色微变,她又道:“这第二呢,当年奴家从未摔过周金凤的镯子,她那只翠玉镯早年就碎了,二爷是不是觉得很耳熟?那只镯子是不是又出现了?第三,周金凤将奴家发卖,毁了奴家一世清白。奴家再怎么说也是二爷的人,二爷真的不管不问?”
他能管什么?
二房的主母是周氏,后院之事自由她操持,他自诩清高,更不会干出宠妾灭妻的事出来。
肖程吩咐了肖家的小厮待命,随时可以将相宜控制住,就是不知道她失踪了之后会不会有人寻过来?这才是重点!
相宜大约知道肖程根本不想听她诉冤。她今日也是有备而来的!
“二爷不信奴家?但奴家今日还是得将事情说清楚,周金凤不但蓄意谋害了二爷的亲骨肉,这十年期间她也没有闲着,二爷不会真的以为她为了二爷独守空房吧?奴家这话说到这里,二爷可以自己去查!”
肖程胸膛起伏,相宜的每一句话都让他产生了欲要杀人的念头,可他到底想杀的人是谁?相宜么?
“你休要胡说八道!肖家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肖程道。
而这时,赶过来的周氏吓得脸色煞白,她好不容易下好得一盘棋,似乎让相宜一下就搅和了去。
“来人,把这贱人给我拿下!”周氏喝道,再让肖程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话,那她岂不是一切都白费了。
相宜看到如今的周氏这副光景,她笑道:“呦!是夫人呢!什么风把你也吹来了?还是你心里有鬼,所以怕我了?”
肖程回头看了一眼周氏,见她眸色惶恐,已有崩溃之态,他不由得疑心了起来。
相宜朝着肖程走近了一步,身子与他擦肩时,道:“小心有人还会害二爷的子嗣!”她一言毕,竟朝着周氏扑了上去,上前就厮打了起来。
肖家的下人忙上前拉扯,但肖府毕竟是官宦人家,相宜今日算是以卵击石。
她是五岁那边被肖家买回来的贱.婢,这世道对她们这种人而言从来都是不公平得。相宜生的美,这才得已被肖二爷看中,可还是摆脱不了苦风凄雨的命运。
她相宜这辈子早就该死了,回头所望,只有不堪入目的过往。熬到了今日无非是在等一个契机。
她知道今日的事一发生,肖家人肯定会弄死她,绝对不会让她再活在这世上。
可,她怎能再由肖家人害一次呢!即便是死,她也要死在肖家大门前,让这里面的贵人们一直记住她,让他们每次经过府门时,都会想起她香宜究竟是怎么死的!
肖家不是最注重门楣么?
那她今日便血染肖家的门楣!
从今晚后,肖家的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都将记住她是如何死的!
在被人拉开之后,相宜满意的看着周氏脸上的抓痕,笑道:“我相宜这辈子问心无愧,明知斗不过你们,今日就算是死,我也得死在肖家大门外!这样,你们就得一直记着我!记着我是怎么死的!且看看你们是否还能安睡!”
言罢,相宜朝着廊柱上撞了上去,当场倒地,额头血流不止而亡。
周氏吓的六神无主,她万没想到相宜就连命也不想要了!她这一死,岂不是在用命捍卫她方才所说的话?!即便没有证据,也会有人信几分!
除了周氏之外,肖程亦是脸色白发,他早就听闻相宜死了,今日却又在他面前死一次,死之前还说了那样一番话,怎么好像自己这一阵子的所见所感都是假象?什么贤妻相伴也是假的?
初夏的风温热,血腥味很快就飘散开来,一直躲在仪门处的肖宁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待她奔过来看个究竟时,她仿佛看到相宜在冲着她笑。
好像一切终于尘埃落地了。
周氏惶恐的看着肖程,期期艾艾的喊了一声,“二爷。”
肖程从震惊中回神,他没有理睬周氏,当即吩咐道:“来愣着干什么!把尸首处理干净了!”
这时,相宜带过来的人开始行动了,为首的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汉子眸色发红,强硬道:“住手!谁也不准碰姑娘的尸首,姑娘今日做了必死之心,她说过,她死后要送去扬州老家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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