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爹人,有些话实在说不出口。
长公主脸色赧然,但女大不中留,公孙月这个岁数了,哪能再留在身边呢。
“老爷啊,您就别气了,赵翼这不也是对咱们月儿真心实意嘛,不然他哪会这么快就登门提亲。以我看赵翼也是个持重有德之人,咱们月儿跟了他不会吃亏的。这两孩子也是有缘了。”
公孙衍气归气,他也觉着女儿该嫁人了,而且赵家确实是个很好的选择。
这厢,长公主与公孙衍在厅堂见了赵翼。
赵翼此番特意修整了一番,一身宝蓝色团花纹直裰,白玉冠束发,黑色皂靴也是簇新,上面竟是一尘不染,整个人干净飒爽。
赵翼的相貌偏向文雅一类,只要稍作捯饬,活脱脱一个从水墨画中走出来的公子哥,若说是貌似潘安也不为过了。
赵翼的相貌,品行,家事,乃至气场都是无处可挑刺的。
公孙衍坐在上首,眼神不善的看着面前的青年,沉声问:“赵翼,你是来提亲的?”
赵慎站姿笔直,抱拳道:“正是!”他上前一步,递上了一份账本,又道:“长公主,公孙将军,这里是我所有的积攒,我愿意统统拿出来当作聘礼。”
公孙衍唇角颤了颤,他还是头一次遇见拿着账本当聘礼的!
公孙衍随意一番,两条剑眉突然挑了起来,但见赵翼的私库数目着实骇人,单是田产铺子加起来就高达数万两!竟还有京城最大的赌坊.......
好一个赵凌,亏他还时常在书信上向自己哭穷,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儿子手上有多少钱财?!
公孙衍很想让赵翼吃吃苦头,但实在寻不出一个合适的借口。
长公主对女婿相当的满意,她没有什么要求,遂眼神暗示了公孙衍好几次。
公孙月闻讯而来,她穿着女装,也特意打扮过一番,如今她与赵翼之间再无任何阻碍了,而且也互通了心意,现下就等着嫁娶之日。
赵翼是想年底娶妻,公孙衍觉着太过仓促了,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婚事一定要操办的隆重奢华,遂提出在来年开春。
公孙月却道:“爹爹,女儿今年务必要嫁出去!”
一看到赵翼和公孙月之间毫无顾忌的眉来眼去,公孙衍就头疼。
公孙衍留下赵翼用了午膳,席间狠狠灌了半坛子酒下去,公孙月被长公主拘在了闺院,老生常谈道:“月儿啊,你眼下该满意了吧!过几日娘亲与赵家老太君商榷一下你与赵翼的婚事,在此之前,你还是少见赵翼,这万一肚子.......可就有损你的名誉了。”
“娘亲,女儿知道了。”公孙月敷衍了几句,这件事算是草草了结。她倒是想闹出事来,可赵翼怎会依她?
让她不见赵翼,这怎的可能呢!她又不是个十来岁的深闺小女子,即便是没有赵翼,她也没法深居宅院不出门。
*
是夜,定北侯府外的巷子里,歪脖子树下有数只萤火虫在起舞纷飞。
六月的天,正当热的时候。
夜间还算凉快,从巷子口吹来的晚风消散了些许浮躁。
这时,一行身着布衣,头戴方巾的男子悄步潜入巷子。这一行人人数并不多,约莫五六人的光景,但行动皆是十分迅速,且悄无声息。
侯府的角门被打开,守在角门的小厮正要兵刃相见,在看清来人时猛然间吓了一跳,竟堪堪匍匐跪地。
赵凌摘了头上的方巾,严声道:“此事不可声张!你们几人听见没有!”
“是!侯爷!”
侯府的小厮下人都是忠心耿耿,很早就有与赵家共存亡的念头。此番赵凌“死里逃生”,小厮哽咽片刻,待擦干了泪珠子,赵凌已经快步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彻底不见了。
将至四更天了,今日是六月初八,按着赵凌信上所言,还有两日他便要回来了。
王氏早早就指派了下人去城门外守着打探消息,但一直没有赵凌的任何踪迹。
王氏辗转反侧的睡不着,总觉着内心甚是不踏实。
她王芷婼不过是千千万万平庸女子当中的一人,若无赵凌搭救于苦海之中,她怕是早就已经命数不济了。
赵凌是她的夫,是她孩子的父,也是她的余生所依附的一切。
门扉吱呀一声轻响,守夜的丫鬟早就昏昏欲睡,赵凌不费吹灰之力就潜入了寝房,透过薄纱的帘子,他看见侧躺在榻上的那人时,奔波数日的他忽然之间止了步。
王氏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她微微留神,却没有听到任何的动静。
待看到映在千工床里侧的人影时,她呼吸一滞,待她猛然间转过身时,当真就见她日夜所念之人就站在脚踏外沿。
昏暗的光线下,男人的面容愈显黝黑,但体魄强健,他幽眸深邃,里面似映着千万星子。
见男人还是全须全尾的站在她面前,王氏缓缓起身,看着男人呆呆地笑了笑,“侯爷,您怎的回来早了?”
赵凌剑眉一蹙,这叫什么话?还嫌他回早了?
赵凌真心心悦王氏,奈何王氏就是太过矜持了,他原以为这次的分别会不一样,他们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见上了,怎么妻子见了他还是端庄淑德的模样?
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王氏如墨般的长发倾泻而下,生过小九已经大半年了,现下身段早就恢复,薄薄的夏裳根本挡不住里头的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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