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罢午餐又冲了一杯挂耳咖啡喝掉后，林汐到底去沐浴露广告的摄影棚转了一圈，有苏棋坐镇，棚里一切井然有序。手下的人各自有事，抽调实习生太麻烦，加上欢悦传媒附近不好停车，林汐怀着私心一人打车过去。
    和隋扬的合作是公司今年的着重发力点，虽说合作规模不大，但若是谈成就等于有了欢悦传媒的敲门砖。大家心知肚明这次合作是欢悦传媒对公司实力的考察，原本是总经理为表重视亲自来谈，不知怎么又换成了由林汐全权负责。
    公司员工默认林汐算老板嫡系，她最初应聘的是法务，几次合作谈成后得董事长青睐，找她谈话问她愿不愿意试试业务。林汐庆幸遇到了一个好伯乐，给了她施展能力的自信，也给了她施展能力的平台。董事长夸赞但凡经她手把控出来的广告创意，总能从产品中找到最佳切入点，直中受众内心。
    营销策划是考验创新度和反应度的活，速溶咖啡喝掉不知多少杯，脑细胞耗掉不知多少个。就这样工作三年，一直没有跳槽，坐到了创意总监的位子。公司规模不大，在业内口碑稳扎稳打，同行都说她有潜力，又得老板提携，前途不可估量。每当她自己看向未来职业规划，只觉得一片迷茫。
    养家糊口的工作，谈不上喜欢，谈不上讨厌。没完没了的案子，没完没了的加班，没完没了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出租车到达目的地，林汐付款后站在隋扬公司楼下。这是一幢很气派的大楼，高耸入云，还地处整座城市数一数二的好位置。隋扬曾告诉她，站在他的办公室窗前，可以看到码头。他有一艘私人游艇停在那里，如果她感兴趣的话，他希望下周约她出去钓鱼。
    那个钓鱼的邀约她没去，许熠的演唱会门票在她的办公桌上彰显着存在感，她整个人心里一团乱麻，哪有心思去发展什么风花雪月。隋扬没再约她，成年人的暧昧就是这样，你试探一下我试探一下，干柴烈火进展飞速，一方冷处理另一方便很知趣，关系随时都能断掉。隋扬上午的这个电话，打破了她习惯的常规套路，再出牌只能见招拆招。
    进了欢悦传媒的大楼，在前台登记后又在小妹的指引下来到隋扬的办公室。一位秘书带她来到会客室，给她倒了一杯咖啡，有些抱歉的请她稍等片刻。林汐接过咖啡说了声谢谢，在秘书走后，她端着咖啡来到窗前。隋扬没有说假话，海滨城市的私人码头，那里是这个城市有社会地位有身份的商人的俱乐部。寸土寸金的CBD，整个楼层全是他的地盘，她之前是有多蠢，才会觉得隋扬和许熠比起来离她更近一些。
    门开了，林汐没有回头，隋扬从身后抱住她：“这还是你第一次来我的公司。”
    这个拥抱又暧昧又突兀，隋扬的手束在林汐的腰间，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吹得她痒痒。林汐看到窗上映着的他们二人的影子，他们开始的莫名其妙，现在更像是一错再错。她的手不自觉地去抚摸中指上的戒指，希望它能给她带来一点支持。如果说她和许熠之间隔了好多东西，看着码头游艇的那一刻她突然意识到，她与隋扬更是两个世界。
    林汐伸手去拿隋扬手上的文件夹：“不知隋总对合约的哪里存在异议？”
    隋扬放开她，自己到沙发一侧坐下，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他把商人运筹帷幄的气势在不经意间展现得淋漓尽致。林汐坐到另一侧的沙发上，隋扬递给她两份文件，竟真的严肃了神色开始用笔圈圈画画一条一条的给她来看。
    要改动的基本全是细节方面的问题，把对成品的质量要求提高了一些，还算是可以接受的条件。隋扬心思缜密，各种意外情况全都被他标注说明，修改后的合约竟是滴水不漏。林汐仔细地把合约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隋扬看着她全神贯注的表情反倒笑容轻松：“林总监，我的时间有限，择日不如撞日，既然林总监能够全权处理这件事情，不如今天定下吧。”
    他在激将她，林汐拿起一份合约对隋扬抱歉笑笑：“隋总，我先打个电话。”
    隋扬目送林汐出门，从会客室橱柜里找出雪茄盒子。雪茄剪有个别名叫断头台，他偶尔切雪茄时会想到罗伯斯庇尔。这位众人口中褒贬不一的革命史重要人物，和其他六百万具骸骨一起长眠在巴黎十四区的地下墓穴，具体位置再不可考。被人弃之不用的地下采石场因墓地转移而成为旅游景点，死去元知万事空，他听着导游讲解，心中只有唏嘘，不如留下生前身后名。
    这盒雪茄是一个合作伙伴不知从哪听到的小道消息说他好这口，特意送来的。年轻那阵他和狐朋狗友瞎混，什么都看过什么都玩遍，今时今日感兴趣的人或物着实不多，一盒雪茄就这么搁在了会客室里。打火机烤着烟草均匀受热，烟脚呈现出漂亮的樱桃色，雪茄烧的慢，烟灰才至三分之一，她便回来了，看样子已经和公司那边沟通好了。
    林汐再次道歉客套说让隋扬久等，隋扬点头表示理解。和他给她出了难题比起来，他等的那点时间当然不算什么。两份合同摊在茶几上，林汐又仔细看了一遍，他在这个过程一直叼着雪茄注视着她，在她确认无误后递过签字笔，看她在合约上签下名字。他今天气不顺，作为甲方他有权力给她找点麻烦。
    “林总监放心，虽然是第一次合作，却也不至于算计你什么。”隋扬把嘴里叼的雪茄拿下熄灭，起身，冲林汐伸出手来。改合约给她下套这种事他不屑做，但他乐于欣赏林汐满怀警惕如临大敌的神情，他们两个人来日方长。“合作愉快。”
    林汐伸手，轻轻与他相握。隋扬的视线有意停留在林汐的中指戒指处，林汐抬头看着他，他却莞尔一笑，把手收了回来：“不知林总监今晚有没有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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