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仁笑道:“那就常过来,让你都尝尝。”
未果片刻,豆蔻用小茶盘捧着奉上一只官窑折枝梅花纹白瓷茶盖碗来,又有桌上一攒盒五样茶点果子,李氏一一尝了,都十分喜欢,笑容仍然温雅含蓄,话却渐渐多了起来,二人十分投契。
直到双皮奶好了,娜仁命人装好一份往康熙寝殿送去,李氏方道:“慧妃姐姐不亲自去送?倒是妹妹耽误你了。”
“慧妃姐姐好拗口,我名唤娜仁,你若不介意,唤我娜仁姐姐也好。”一想到要被大美人叫姐姐,娜仁就微微有些害羞,又心中狂喜,十分期待。
李氏却笑道:“从前不知,只胡乱叫了,我今年十六,二月十二的生日,不知姐姐哪日的?”
“我虚长你几岁,七月十五的生日。”娜仁眼睛更亮,对李氏道:“怪道我一见妹妹便觉着清新脱俗惊为天人,原来妹妹与花神同日生,自然不同常人。”
乌嬷嬷在旁简直是没眼看,以袖掩面微微侧头,琼枝走进来在她耳边低语两句,乌嬷嬷如蒙大赦,匆匆出去。
娜仁浑然不觉,满头雾水地看看乌嬷嬷,又看了琼枝一眼。
琼枝笑道:“皇后娘娘身边的兰嬷嬷来,送了两匹绢缎轻绒,奴才自己招待怕不尊重,故请乌嬷嬷出去。”
娜仁忙道:“兰嬷嬷来了?也不请进来喝碗茶。”
“晨起您让煮上的驱寒用桂花姜米茶,已斟了一碗与兰嬷嬷,兰嬷嬷道很好,知道李主儿在您这里头说话,便说不进来叨扰您。”琼枝道,娜仁便道:“那把新打的小锞子拿给兰嬷嬷,跟她来的有几个?也赏下去。”
琼枝笑应了。
“让妹妹见笑了,想来这些往来琐事,是不好污了仙女儿的耳的。”娜仁笑吟吟道:“方才你是说我给皇上送双皮奶?可不必了,他如今虽带着伤,课业也没停,我可不耐烦去听那些大儒唠唠叨叨。”
不知是不是娜仁的错觉,她只觉得李氏的眼睛好像唰地一下就亮了,好像盛了星星一般,不过很快她便收敛神情,仍旧温温柔柔地,只抿嘴儿轻笑道:“姐姐这话说得好俏皮,大儒所学圣人之言,能讲给皇上听的自然是最有道理的,不过你我小妇人,心就不在那上面了。”
她笑道:“我闺名清梨,因里带着个‘梨’字,梨花的梨,在家时爹娘唤我‘阿梨’,姐姐若不嫌弃,这样唤我也就是了。”
“阿梨?”娜仁笑吟吟对她道:“果然这样美的名字,才配得上这瀛洲玉雨般的美人儿。”
李清梨脸颊泛红,微微侧头,羞道:“姐姐快别夸了。”
就这样,娜仁与清梨的友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升温。
乌嬷嬷对此还有些疑虑,私底下与琼枝嘀咕:“你说咱们主儿,怎么就以貌取人,对李小主那样喜欢呢?”
“可未必是以貌取人。”琼枝彼时正量夺着皇后送来的一匹银红轻绒,预备给娜仁冬日常素搭在身上的一条云锦被裁出个被套来,乌嬷嬷替她打理着棉线,随口道:“我这眼神可不比从前了,做起绣活来针脚也不密,还是你们年轻好。”
琼枝闻言微微一笑,继续道:“您对主儿是关心则乱,其实主儿从小到大,看人哪有一次错眼的?她厌烦的,定不是什么好人,主儿所喜欢的,却未必是坏人。李小主生得好,性子又和主儿的脾气,难得兴趣爱好还有相近之处,多来往也是有的。且不说李小主当真如何,若真是个口蜜腹剑的,咱们主儿也不会与她这样亲近。”
乌嬷嬷稍有些被她说服,也感慨着叹道:“也罢了,左右主儿也大了,我操这么多的心又有什么用呢?”
琼枝笑道:“您这话说得可没道理,主儿可乐得您对她用心。”
“都多大人了,还爱娇呢。”乌嬷嬷眉开眼笑的,口中说的是嗔怪,其实一眼看了就知道她的开心。
琼枝强忍笑意,手下快速在柔软的料子上留下印痕,然后开始裁剪。
佛拉娜对娜仁与清梨的友谊建立感到十分的诧异,那日来喝茶时道:“那李氏的身段相貌,定非等闲,现在上上下下打皇后开始对她都忌惮极了,怎么你还与她好上了?”
“她性子本也不错,生得又好,我与她交好也不是什么奇事。”娜仁轻笑着道。
佛拉娜不大优雅地横她一眼,嗔道:“我看‘生得又好’才是紧要的。”
娜仁笑眯眯点头,全然不带羞涩:“果然知我者佛拉娜也。”
唉。
佛拉娜闻言轻轻一叹,再看一样恭敬垂手立在炕边,眉目含笑,全然看不出半分变化的琼枝,心道:这一窝主仆啊!
“你可让我怎么是好呢。”佛拉娜摇摇头,鬓边的绫堆宫花轻晃,米粒大小的珍珠串的花芯儿透出淡淡的玲珑清雅,并不过分奢华,很衬她小家碧玉般的温柔容颜。
娜仁手拄着下巴看她,脸上的笑让人看着就觉得暖洋洋的,道:“常言道:灯下看美人儿——”
“快打住吧!”佛拉娜轻轻一推她,也没多大力气,口吻中也没有多少的责怪,更像是娇嗔一句。
康熙的伤势看着唬人,却不险,加上他正是恢复得快的年纪,又有太医们使出浑身解数,他那伤势好得极快,只是因伤重,内里不好养,如今还在床上躺着。
京中如何不知,左右南苑这边还算清静,想来宫中有太皇太后坐镇,并不会出什么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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