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仁无奈道:“嬷嬷,这天儿还没到最冷的时候呢,现在就把炭盆点多了,日后可怎么了得?”又道:“这种天气捂得厉害了,开了春儿准是一场大病,不如适当冻一冻,对身子也好。”
正说着话,方才匆匆出去的琼枝提着个点心盒子回来,身边儿的星璇手上还有一个提盒,想来是她出去迎星璇了,二人将盒子打开,露出里头三四样点心小菜与粥羹汤品来,摆上炕桌。
星璇笑盈盈道:“今儿熬了花生奶酪,兑的豆浆熬的,味儿准正!这红稻米粥滋补养身,麻油鸡丝与鸡汤干豆腐,一味麻麻辣辣,一味鲜香味美,都是您素日喜欢的。还有豆沙卷酥、奶饽饽、芝麻鸡油卷、枣泥馒头四样点心,都是新制的,还热腾腾的呢。”
她介绍吃食时的口条是再利落不过了,手艺也确实极佳,她又说起永寿宫小厨房例上还少一个宫人,本来想着内务府随意送的怕不能十分满意,还要再看看,巧在行宫这边伺候的,也有一个十二三岁上下的,极为伶俐,想带回去在厨房上服侍。
娜仁只道:“身家清白吗?你看中了就是了,左右小厨房的事儿,你清楚便好,有什么事,交代与琼枝也罢。”
星璇喜气洋洋地答应着,娜仁又对琼枝一招手,“你过来,我还有一件事情吩咐你。”
琼枝近身上前侧耳来听,瞬息,若有所思地低低应着。
娜仁这边正经用起了早膳,西洋时钟铛铛地响,正到了辰时正,用膳的时分。
皇后殿中也摆了膳,不过炕桌上粥水点心一桌子,佛拉娜在她对面搭着炕沿坐了,听宫人一样样念着早膳品类。
并不十分奢华,四样小菜、六碟点心、酱菜攒盘、粥水两种、汤品一道。
样数看着虽多,其实宫里的吃食都是磨厨子的,小菜点心要做的精细,大盆大碗上来却是不成的,那点心每个不过小小一块,玲珑精巧,便是饽饽馒头,能有婴儿拳头大就顶天了。
二人用膳,皇后用小调羹舀着米粥,忽然抬眸看了佛拉娜一眼,仿佛随口道:“宫里的女人层出不穷,今儿没有月知,明儿也有别的花儿草儿,都说花无百日红,心态放宽才是正理。日后膝下有子,自然能在宫中,屹立不倒。你看福全阿哥生母,当年也不过平平,如今仗着有子,却得尊封太妃之位。改日皇上加恩兄弟,少说也是个亲王,董鄂娘娘在宫中十几年,便也算出头了。”
佛拉娜拿着筷子的手一顿,约有一瞬默默,复而低声道:“是,我知道了,您的用心……我记着。”
“这话大许慧妃也与你说过。”皇后慢条斯理地夹了一块酱菜,看着佛拉娜,眉眼间一派真挚:“只是我这性子,有些话是要与你说明白的,你能往心里去,才是好的。”
佛拉娜扯扯嘴角,笑了。
二人用着早膳,忽有人传:“慧妃娘娘身边的琼枝来了。”
皇后一扬眉,命:“传她进来,慧妃怎么呼喇巴地打发她过来了?”
一时琼枝在宫人的引领下悄然入内,手上还捧着个大锦袋,双手捧着方堪堪握住,鼓鼓囊囊,一看就沉甸甸的,先向皇后与佛拉娜请了安,方恭敬双手奉上,道:“这是五十两银并一只三两八钱重的金镯,嵌小珠五颗,市价约合十五两。我们主儿吩咐,这些东西一统与皇后娘娘,做粥厂善银之用。只因在行宫,现银上多有不称手的,故才有零有整,我们主儿的话,只请娘娘不要嫌弃,收下才是一份心安。”
皇后心中暗赞一声娜仁做事干脆,面上却故意低头沉吟半刻,也没推拒,只笑道:“那你们主儿这一份功,本宫就记下了,定不会让她平白吃了亏。你告诉她,本宫知道她全然出自一片善心,也是不愿本宫多吃亏,然而善事做了,不说求回报,也不能不明不白的不是?只交给本宫吧。”
琼枝笑吟吟应着:“是,奴才定将这话全然说给我们主儿听。”
说着就要告退,让皇后叫住了,只见皇后对着九儿招招手,道:“前儿个家里送来的哆罗呢,寻出大红、豆青二色的两匹,与慧妃。琼枝,这是本宫新得的,厚实又挡风,比之宫里素日的,纹样又新鲜些,且与你主子做两件斗篷褂襕,做面或是做里子都好。”
琼枝盈盈一欠身,“奴才代慧妃谢过皇后娘娘恩典。”
琼枝神神秘秘捧着东西出去,带着皇后宫里的小太监捧着东西回来,乌嬷嬷满口称奇,问:“到底是怎样的东西?这哆罗呢质地可好,素日内务府送来的也不过这个样子了。”
“那可不,真金白银换回来的,岂能差了?”娜仁微微挑眉,端起沏得浓浓的漱口茶漱了口,看着宫人扯下碗碟勺筷,换了酸甜爽口的果子来,问了一句:“杏脯带来多少?前儿清梨说想要一小包,若还有的,给她送去。”
星璇对这些存货心里大概有数,上来回还有小半包,娜仁点点头,她便用油纸包了,帕子托着往清梨殿里去。
彼时张氏正与清梨一处针线说话,康熙受了伤,也不爱召见嫔妃,素日在前的不是皇后就是佛拉娜,娜仁偶尔过去送些吃食,新人中位分最高的昭妃面圣都少,何况另外二人,张氏高不成低不就,就彻底成了隐形人。
素日能说话解闷的,也就是离得近的清梨一人了。
清梨性子不算孤高自诩,却也说不上是和顺,素日说人闲话是不乐意的,张氏又不通诗书,故二人一处只谈针线或衣裳首饰,偶觉无聊了,便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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