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闲得发慌了,才把那玩意揪下来做了菜。”娜仁笑眯眯地,又回头陈怪地看了清梨一眼,“就是那东西野,才要好些东西来配它,带出香气来,不然干吃着你尝尝,酸涩的能让你牙倒掉!就如今这口,我拉着星璇试了多少次,老祖宗都骂我白费东西,才做出来的。”
其实她为什么做这个?是上辈子读汪曾祺先生的《人间草木》时,说起葡萄的须子,道那玩意做起来约莫不难吃。
时候长了,娜仁已想不起原话是什么样了,左右一时想起来,起了心思,拉着星璇一遍遍地试,做出这个好吃的口味来。
反正星璇是乐意陪她闹这些的。
这些个吃食上的话,说起来也长,打消时间是好的。
往日皇后还能笑意盈盈地陪她们说几句,今日康熙尚在,皇后却颇有些缄默,兰嬷嬷在她后头站着,忍不住抬手拉拉她的袖口,口中道:“御膳房做了些五毒饼,您不说要与诸位小主尝尝吗?”
皇后猛地回过神来,缓缓扯了扯嘴角,点头笑道:“端上来吧,倒是我忘了。今儿沏的什么茶?拿点心要对着牛乳茶才好,又香甜又解腻。”
九儿上来笑盈盈应着,未多时,换了各人的茶、奉了点心来、
娜仁不爱五毒饼那味,略咬了一口就放下,端着牛乳茶慢慢啜着,听皇后道:“眼看五月了,演时令戏《五毒传》、《五花洞》这些的戏子们都召进宫了,预备明儿起便在御花园绛雪轩演上,诸位妹妹有心看看的,可以去那头逛逛。正经日子在初五,皇上要带王公大臣们往西苑去看竞演龙舟,咱们这些个被落在宫里的,也就看看戏、吃吃粽子吧。”
“我在南边,时令戏听的倒不是这两样,去年可巧病了又没看到,可得瞧瞧去。”清梨道。
纳喇氏笑道:“妹妹可仔细着,那戏唱得倒是热闹,只怕半头里降妖除魔的,把妹妹吓着。”
“什么吓得到我?”清梨瞪着眼睛,康熙却道:“她胆子小,你们不要唬她,恐怕不敢去看了。”
清梨转过头,眼波流转间风情横生,带着三分嗔怪地道:“皇上!”
佛拉娜低头摸摸自己已有些微凸的小腹,默默未语。
娜仁喝了口牛乳茶,开口打岔道:“前儿制了一味花生、核桃、杏仁磨的香饮子,兑着些茯苓百合的养身食药,喝时用热牛乳烫开,味道很不错。回头送与皇后娘娘尝尝,喝着倒比牛乳茶新鲜,也可以兑些茶进去,却更是一种香。”
“那可是得尝尝了。”皇后笑着道。
不过她笑的也是心不在焉的,康熙知道她的心病,压住一声叹息,对众人道:“时候不早了,且都散了吧。”
皇后的兴致不浓,纵使康熙坐在上头,众人也是如坐针毡的,这会他开口了,顺着梯子就往下走,忙起身告退。
清梨昭妃与娜仁同路,三人同行,清梨倒是兴致勃勃地问娜仁:“宫里往年做什么口味的粽子?我常听说,北方都是吃甜口的粽子的。去年一口没吃着,净喝清粥去了。”
“味道可多了,红豆沙的、蜜枣蜜浸葡萄干的、玫瑰卤子桂花酱的、绿豆蓉沙茉莉花露的,这些倒都还好,板油白糖的我却觉着腻了,有人吃着倒好……不过御膳房一向爱做的却不是这些,奶酥口的、蜜枣的、玫瑰豆沙的也有,旁的就算了。火腿或是鲜肉的也有预备,往年我总说:也没几个人吃,还要他们预备一回,最后多半拿出去散人,与了人,人家也未必爱吃。不过还是要预备的,今年你来了,倒不必落灰了。”娜仁对这些吃食可谓是如数家珍,说起来滔滔不绝。
清梨抿嘴一笑,昭妃道:“旁的也罢,我觉得馅料越多,味反而杂了。”
“我去年可是见识了,若说只是江米粽,还有素来预备的玫瑰、桂花两口卤子呢,可你偏空口吃,也不知吃个什么劲,倒是我俗了。”娜仁叹道,“可是你的舌头也比我的灵,吃起来觉着清甜,我只觉着与素日的糯米饭没什么两样,倒是那点子竹叶的清甜,也不当事啊。”
昭妃道:“你肠胃不爱这清淡的味才如此,其实若仔细品着,便如咱们春日吃的素炒青笋是一个道理,清甜味在后头呢。”
一路闲话着,到了永寿宫,娜仁与二人作别,进去就见岂蕙、豆蔻等人均吃着针线在廊檐底下坐着,豆蔻手上缝着的衣裳一看就是她的身量,便道:“我的衣裳足够穿了,还有两件新衣裳没上身呢,你又给我做什么?”
岂蕙站起身来,笑道:“这是新学来的款式,衬衣用素色素面的软绸,只在袖口、领口绣出花纹,清清淡淡地。外头氅衣用纱罗面的,正好新赏的杭罗有一匹水绿的好看,在上头衣摆上大块地繁复绣花,两层一并,穿出去也好看,素日家常,里头那件也不算埋没了。”
娜仁仔细看看岂蕙手上缝着袖口的衣裳,只见上头约莫是裙摆的地方绣一宝瓶,瓶内盛菖蒲、艾草并艳红艳红的石榴花、浅粉清丽的蜀葵花,左右袖口褐色枝头绣着绿叶并红艳艳的樱桃果子,当下笑了:“这是特意作出来给端阳节穿的吧?”
“可不是吗,这还是奴才与清梨小主身边的寻春商量着制出的款式。她也做了件款式与这个差不离的衣裳,只是花样子又不同。端阳节命妇也有入宫听戏的,您穿这衣裳出去,人家瞧着好看,想来之后,这衣裳便要在京城中遍地开花了,奴才也算是做了件事儿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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