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仁嬉皮笑脸地握住帕子,“您这话我可记住了,等百年之后,到了底下,我就问问阎王爷,怎么没让我生成个男儿身。”
太皇太后又气又笑,又是感慨:“不定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了!不然也不至于生成个女儿身来受苦受难来。”
“投胎成女儿身可不是造孽了。”娜仁一本正经地,“便是女儿身,也是额吉的宝贝不是?”
“是是是!”太皇太后看着她,满脸无奈的浅笑,从窗中伸出一条手臂戳了戳她的额头,感慨道:“你不只是你额吉的宝贝,也是老祖宗的宝贝!便是为了你能多在宫里耀武扬威几年,我也要好生喝药!”
“这就对了嘛。”娜仁凑上去抱住她的手臂,却被太皇太后嫌弃地甩开,刚才还满脸温情的小老太太呵斥道:“去去去!姿势恁怪!看你的炉子去。”
变脸忒快了。
娜仁悄悄一撇嘴,被太皇太后瞪了一眼,便低眉顺眼地去看炉子,默默地不吭声。
见她这样,太皇太后虽知道是刻意的,也舍不得,安静没一会儿,便道:“快别哭丧个脸了,像怎么你了似的。二月二龙抬头的好日子,我想着出宫到嘉福寺进香去,带着乌云珠和你,咱们娘仨逛逛庙会、拜拜菩萨,也散散心。”
娜仁听得眼睛一亮,眨巴眨巴眼,满是期待地看向太皇太后,问:“……那是咱们三个微服?”
“难不成还要大摆阵仗过去封山堵路,只许咱们娘仨进香?倒坏了百姓逛庙会的兴致,就和老和尚打个招呼,让咱们进香方便些,旁的就算了。庙会上人多,多带几个侍卫,或者让你三哥跟着,皇帝也放心。”太皇太后想来是早就想好了,这会说起来胸有成竹地,娜仁一时被她说得兴奋起来,倒是忘了前几年逛庙会逛得叫苦不迭深恨自己为什么不在宫里老老实实当个宅女的时候了。
毕竟圈久了总是要出去放放风的,虽然风一放,就又开始怀念宅女生涯了。
在清朝这么多年,宅得非常快乐,如果有点快乐水,那就更快乐了。
可惜她当年‘不学无术’,竟然没学些制玻璃做可乐加工橡胶。
真是,但凡早几年知道要穿越啊!她一定把自己武装成国际顶尖特工!一脚能踹翻彪形大汉那中。
不过这年头也没有卖后悔药的不是。
娜仁掰着手指头想了好久,还是没想到可乐是哪位神仙发明的,只能黯然销魂地蹲在那看着小炉子。
帝后来向太皇太后请安的时间这几日已经渐渐成了默契,便在康熙下朝、嫔妃请安散场之后,二人估摸好时间动身,在慈宁宫门前碰上,相视一笑。
这日二人到的稍微晚了些,太皇太后趁机往嘴里多塞了两块用来招待他们的蜜饯果子,被苏麻喇盯了一会,又默默吐出来一块,向苏麻喇比了一根手指头,意思是自己只吃一块。
苏麻喇摇头轻笑,忍俊不禁。
当然帝后进来看到的是盘腿坐在炕上拈念珠,很人模人样的太皇太后。
二人向太皇太后请了安,太皇太后笑着叫起,道:“你们实在不必日日都来,我也知道你们都忙。左右我这还有娜仁陪着、太医照顾、这么多人伺候着,乌云珠也日日过来,也不少你们两个。倒是你们日日撇下事过来,也不觉着麻烦。”
“能到您跟前侍候,是皇上与臣妾的孝心,自然是心甘情愿的,怎会觉得麻烦呢?”皇后也换上了春衫,身上着鹅黄缎面绣魏紫牡丹的窄褃袷袍,发髻间绾着一支白玉扁方,别出心裁地在扁方下用新嫩柳条装饰,倒是添了几分俏丽,耳边点缀东珠耳坠,通身典雅雍容的气派。
她站起身来,问:“也到了老祖宗用药的时候了吧?”
正说着,福安用小茶盘碰上个十分朴素的黑陶药碗来,一欠身道:“正是了。”
皇后忙端起药碗来服侍太皇太后用药,康熙在旁边端茶递水的,倒是一对孝顺小夫妻的模样。
康熙道:“今儿见老祖宗精神面色都好些了,可知还是阿姐在身边,照顾仔细不说,您心里也畅快的缘故。”
太皇太后豪迈地一口干了一碗药,把药碗放回皇后手捧着的茶盘上,闻言道:“怕不是因她照顾得仔细,是她唠叨得烦人,我不得不好得快些,好躲她的神功!”
康熙强忍笑意,瞥了眼从南窗外掠过的身影,低眉顺眼地没吭声。
太皇太后见他没笑还觉得有些奇怪,又见旁边皇后兀自低头忍笑,好艰难的模样,不由挑挑眉,“你们两个今儿是怎么了?”
“可不是,皇上皇后热闹看得可够了?”娜仁从殿外走进来,阴阳怪气地道:“倒是我唠叨得烦人,费尽心思地炖着羹汤,心思都给了黄河去了!”
皇后微笑着退下两步,康熙饶有兴致地和她搭茬:“给黄河去了是什么道理?”
“付之东流!”娜仁端起琼枝捧着的文竹小托盘上的一碗枇杷杏仁银耳羹搁在炕桌上,轻哼一声。
太皇太后抬手指指康熙,恨得呀!
康熙紧紧抿着嘴没笑出声来,苏麻喇在旁看得好笑,走过来拉着娜仁在椅子上坐下,“您又和老祖宗生什么气,老祖宗什么性子,您还不知道,嘴里念叨着您,心里还是觉得您最好。只怕太后娘娘都比不过!”
“朕也比不过。”康熙默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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