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仁叹了口气,这孩子,真是半点都没学到她的精髓。
“你们去后头玩去吧。”她笑呵呵地摆摆手,小宫女们和她也不拘束,笑嘻嘻地行着礼谢过,三五成群地下去了。
难得今日康熙来时眉目舒展的,牵着皎皎,面上还带着几分笑意。
娜仁一扬眉,一边命人:“把新制的绿茶奶酥圆取来,再叫茉莉手快些,蒸一笼茶糕。碰到什么好事儿了,能叫你心情这样好?”
“是喜事。”康熙笑道:“阿姐见过尚之隆的大女儿吧?”
“见过。”娜仁回忆了一下,不由笑了,“生得是当真不错。隆禧那小子——没福气。”
康熙忍俊不禁,“阿姐这样说,想来是真不错。若是喜欢,阿姐可以召她入宫说说话,没准哪日就是一家人了呢?”
原谅娜仁,第一反应竟然是眼睛亮亮地盯着康熙,一边为尚红樱惋惜,一边啧啧感慨,“你小子,艳福不浅啊。”
康熙浑身一僵,然后又气又笑,“阿姐你想什么呢!”到这个时候,他也不想给娜仁解惑了,薅着女儿留下一句:“带皎皎出宫逛逛,晚上送她回来。”就走了。
都快走出庭院了,忽然一个激灵,驻足在当地。
皎皎疑惑地抬起头,问:“汗阿玛,怎么了?”
康熙面露几分纠结难决之色,最终还是毅然决然地转身,背着手踱步,端住架势慢吞吞地走回正殿廊下,轻咳一声,好像分毫不尴尬地道:“朕的点心……”
“回头叫人送乾清宫去。”娜仁隔着窗子,随口道。
康熙便满足地笑了笑,这才一拂袖,气势万千地去了。
“幼稚。”娜仁轻嗤一声,又不由笑了。
后娜仁果然如康熙所言召尚红樱入宫,思及康熙所言,借机试探一番。
尚红樱初闻她语却微微一怔,然后莞尔一笑,明显是知道些什么,却未曾与娜仁解惑。
二人言语中颇有些投契之处,随口闲话不知不觉天色便晚了。
娜仁忙道:“还是叫侍卫送你回去,不然和顺姐姐定然要恼我的。”
当年和顺公主在宫中出入频繁,她们彼此还算相熟,尚红樱在家时应该也被叮嘱过,故而并未推拒,笑盈盈地应下。
娜仁亲送她到永寿宫门口,站在匾额下望着她于黄昏下缓步远去的背影时,只见她背后草绿衫子上是斜绣着的一枝樱花,朵朵朱红落在草绿软绸上,别有一番清雅惊艳。
娜仁却下意识地呼吸一滞,好一会儿才呐呐道:“嫂、嫂、嫂……琼枝,你去叫我三哥来。”
尚红樱方才在殿内透露过她今日的衣裳是她亲手缝制的,此时背后的刺绣露出,与那日其勒莫格揣在袖中的那枚香囊上的何等相似。
“我真傻。”坐在内殿的炕上,晚风迎面,娜仁呷了口茶,喃喃道:“红樱,红樱,还是要嫁高门,我怎么才想到呢?”
她备受刺激,不自觉地就开始胡思乱想,又道:“三哥这是老牛吃嫩草?”
其勒莫格还年长她两岁,弱冠多年,尚红樱却刚刚及笄,花骨朵一样的年纪。
这两个……怎么凑到一起的?
好在其勒莫格也知道再瞒下去在妹妹这里就真过不了关了,干脆将与尚红樱相识之事和盘托出。
却是一番很老套的英雄救美,尚红樱自广东入京路上碰到了山匪,彼时其勒莫格奉康熙命往外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也只是一面之缘,后来京师庙会上其勒莫格又制住了盯上尚红樱的小贼,两人才逐渐有了交集。
“后来皇上有意为纯亲王赐婚,将她嫁给纯亲王做嫡福晋,政治联姻求朝局安稳,我不可能站出来制止。”其勒莫格微有些落寞,“皇上既然要用纯亲王的婚事联络尚家,就不可能同意替我们赐婚。她来找过我,让她带她走,我没应她。不说我身后是靖勇镇国公全府,即便我只是一个人,也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说我懦弱也好,没担当也罢,我带着她一走了之,不止两家,若平南王以此发难,我便是天下罪人。”
人生在世,哪能没有牵挂呢?
如果他真的甩甩手带着尚红樱天涯海角了,娜仁反而要怀疑自己这个哥哥是不是被人穿越夺舍了。
那么做,才是真正的没担当。
“不过好在上天成全,纯亲王誓死拒婚,我也算看到几分光亮。”其勒莫格苦笑着,“我才知道,她竟然比我有担当。她与纯亲王约定好,两方拒婚,一个誓死不娶,一个誓死不嫁。倒是我……如果可以,等一切安稳,我会带她走遍天下,过她想要的,我曾憧憬过的生活。以弥补我的懦弱。”
娜仁心里酸酸涩涩地,眼睛发热,好一会才道:“日子长着呢。”
“是呀,日子长着呢。”其勒莫格像是舒了口气,有些庆幸,“如今倒是正合了皇上的心,这桩婚事,既能安了尚之隆大人的心,也能敲打平南王府,一举两得。如今他们只会认为纯亲王的拼死拒婚,是不是皇上对平南王府早有忌惮有意试探,也算是,阴差阳错得正果。”
娜仁想了一会,忽然一声不吭地站起来往西偏殿去,没一会手上托着个小匣子回来,其勒莫格一头雾水地,“这是什么?”
“你妹妹我的宝贝。”娜仁取钥匙打开那匣子,只见里头一沓整齐的银票,最上面的面额也是百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