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妃笑意盈盈地应了,对这句话没感到分毫的不对劲。
娜仁却心微微一沉:佟家在宫中,绝对有不少人脉。
不过那又怎样呢?娜仁微微扯了扯嘴角,秋日暖阳下,竟显得恣意洒脱到有点邪气。
任她神通广大,又岂敢把手伸到永寿宫去。娜仁轻笑着,看向佟妃的目光分外温和,却让佟妃莫名地觉着有一股子凉气顺着尾椎骨缓缓地爬上脊背。
那就断了她的手臂,毁了她的神通。娜仁如是想到。
然后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揉了揉自己的脸——果然是这几天看话本子看得入迷了,这精神状态再保持下去,真是如了太皇太后的愿,称霸后宫指日可待。
可惜她却不是那种胸怀大志的人,白瞎了这种天然有利的身份。
佟妃行至她近前,身上并不是宫中常见的脂粉或香料香,只是一种淡淡的馨香,娜仁不知具体要怎么形容,只觉得带着一股淡淡又不知是不是的檀香味,与旁的气味杂糅在一起,形成一种特有的‘香’,仿佛美人花初绽,迎春上枝头,温温柔柔地,叫人不自觉地放下心。
娜仁心里觉着这味道熟悉得很,却想不出来在哪里闻到过,只能暂且放下这一茬,笑着对她道:“我要去宁寿宫给太后请安,佟妃你?”
“回承乾宫修整梳洗一番,再一一去拜见老祖宗与太后。倒可以与慧妃同路一程。”佟妃笑盈盈地道。
娜仁倒不介意和她同行一段,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又没有什么仇怨,况她确实生得不错,同行一路,只观赏两眼,也可心情舒畅。
佟妃身上的味道,直到踏入宁寿宫,那股淡淡的檀香气随着一呼一吸深入肺腑,娜仁恍然大悟——那是当日,孝康章皇后身上的味道。
她曾在那位还是佟妃时吃过她宫里不少点心,对那股味道也曾十分熟悉。
只是时日相隔太久,她直到踏入宁寿宫,嗅着这股檀香气,才反应过来。
孝康章皇后晚年礼佛,身上难免沾染到淡淡的檀香气,但在这之前,她不喜香料,不用脂粉,身上只有那样一股清清淡淡的馨香。
是糕团的甜香,皂角的清香,
后来礼佛,沾染上淡淡的檀香气,与前者的气味混合在一起,配合着那位娘娘的笑颜,只叫人心声眷恋依赖。
可真是……绝了。
娜仁心中略觉讽刺,眉宇间的神情叫太后看出不对来,便问:“怎么了这是?”
“只是觉得,这人心啊,若有所求时,便是最可怕的。”娜仁道:“什么都做得出来。”
太后斜睨她,“这是在哪来的感叹?你三哥婚期将近,给尚佳氏的添妆和赐给他们小夫妻的礼。你替我掌掌眼。”
娜仁笑眯眯凑过去挽着她的手臂,眉飞色舞地打趣道:“您赏下的东西,只有珍贵不珍贵,哪有合适不合适?”
“你呀,就惦记我这点家底吧!”太后重重点点她的额头,笑骂道:“死了也不给你,都给我们皎皎!”
娜仁捂着头叫冤,又念叨道:“什么死不死的,吉利不吉利?”
不过太后的话倒是提醒了娜仁,其勒莫格与尚红樱的婚期将近,她确实应该考虑考虑该送什么礼物。
给尚红樱的添妆好办,什么东西都是有例可循的,不必纠结,那些布匹首饰之类,她要表示心意,只要备得更丰厚就是了。
但新婚之礼,她却不愿意送那些如意金银之类,总觉着俗气。
最后琼枝还是看不惯她的纠结,从库房里翻出一盆点缀着明珠的红石榴盆景,又有一架百子千孙琉璃屏,娜仁掐着腰绕了两圈打量,张张口还要再添什么,琼枝已劝道:“当日二爷成婚,您赐下的不过如此。若是再丰厚些,只怕二夫人心里要有不痛快。”
“那就算了吧。”娜仁叹了口气。
她二哥早已娶亲,娶得是爱新觉罗氏的宗女,封号多罗格格,在那日苏摘得探花之名后由康熙指婚下嫁,这些年与永寿宫也有往来,倒是个和气贤惠人。只是再和气的人,在这些人情往来上,也难免不多想。
人要交往,就总要多注意些。
给尚红樱的添妆娜仁就没什么拘束的,当日那日苏的妻子的添妆她也给的大手笔,如今更没什么顾忌,锦缎金银各十二件,又有一对连珠珐琅宝瓶、一对贡品翡翠镯,另有一匣子滚圆莹润的东珠。
尚家晒妆那日,各处添妆至,宫中的大手笔着实叫人惊叹,也叫人真真正正地感受到博尔济吉特氏对这一桩婚事的重视与支持。
二人婚后没几日,尚红樱与娜仁的二嫂朵哥相约入宫请安,先从慈宁宫到宁寿宫拜了一圈,方来至永寿宫,煮一壶奶茶,姑嫂妯娌三人坐下,闲话叙叙家常。
看得出来,这二人相处得不错,或者说兄弟分府而居,妯娌间没有金银利害关系,关系往往都能相处得不错。
何况那日苏不在京中,朵哥时常感到寂寞,虽有娘家走动,也没大意思,总不能日日回去。康熙赐给其勒莫格的府邸就挨着那日苏的府邸,如今得了个弟媳,自然早早探出脾性底细,日后也有个说话作伴的人。
娜仁又问她:“怎么没带了云姐儿进来?我新得了一下子缉珠花,正要给云姐儿戴呢。”
说的是那日苏的长女,伴云。
那日苏与朵哥育有一子一女,长女伴云,与皎皎差不多大的年岁,儿子叫其柏,名字就取得如风下青松皎皎明月,天高云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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