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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里登时咯噔一下,知道什么都不好了,靠在那里咬咬牙,低头问太医:“本宫的身子如何?”
    太医会意,“娘娘气血虚弱,肝火旺盛,一时血不归经,眩晕乏力。待微臣与您开个方子,吃上两剂,或有好转。不过还需卧床静静休养,方可痊愈。”
    佟妃虚弱地笑笑,温声道:“有劳这位太医了。”
    然后一个眼色过去,她那陪嫁宫女忙取了荷包,双手奉与那位太医,笑着柔声道:“时候也不早了,劳烦您走一趟,这点子心意,当我们娘娘请您喝茶。还望您好生斟酌娘娘的病情。”
    太医面不改色地收了,恭敬地退下。
    佟妃卧病在床的消息迅速在宫中传遍,在娜仁这搓牌的清梨听了挑挑眉,道:“倒是个聪明人,只是再聪明的人也有犯糊涂的时候。这个档口,就不要想着皇上递梯子给她,自己上去请罪才是真的。”
    娜仁斜她一眼,“你和皇上吵架吵得阖宫不安、我这里都能听见的时候你又不说了?不过也是情理之中的,刚入宫才多久,还在浓情蜜意的时候,自然怀揣着几分期望,不愿轻易放下身段。”
    “我那是有分寸!”清梨气哼哼地不服,抬头却见昭妃也淡笑着看她,便气短起来,呐呐道:“他上来那时候着实气人嘛。哎给佟妃看病那太医有水平啊,是哪一个?”
    见她拙劣地转移话题,娜仁忍不住低头轻笑,碰了碰昭妃的肩膀,打出一张牌,“十三幺,我胡了。”
    “不打了不打了,三家打净是你胡了,有什么意思。”清梨撇撇嘴,“改日叫上佛拉娜与纳喇氏打,也不委屈昭妃娘娘您,屈尊坐在牌桌上。”
    昭妃一扬眉,看了看清梨手边空荡荡的钱匣子,抚了抚自己匣子里的银锞子,没和这输红眼睛的女人计较。
    冬葵在底下听着她们斗嘴,回道:“是张程张太医。”
    娜仁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没说什么。
    与清梨对视一眼,二人眸中都带着某种笑意。
    这宫里啊,就没安静过,只是新进了人,总要吃些教训才会知道冷静。
    最后还是佟妃诚惶诚恐地亲自向康熙请了罪,康熙将写好没几日的圣旨再度压到了书架上的匣子里,当日被人称年少有为的帝王已经能够独当一面,当他不想的时候,没有任何人能够从他面上窥探出他心中所思所想。
    承乾宫仿佛圣眷依旧,这一场虎头蛇尾的风波没有让佟妃的荣宠褪色,但她行事确实愈发小心谨慎起来,更加进退不敢自专,待昭妃都更为恭谨尊敬。
    尔后的日子里,宫中再度变为暗藏波澜的一潭湖水,从原本娜仁与昭妃位尊,清梨与佛拉娜平分秋色,变为如今三足鼎立百花开的局面。
    康熙十五年,悄无声息地过。今年宫中的年过得很热闹,太子殿下落落大方地在阖宫夜宴上奶声奶气地背了首诗,清梨给大家舞了段剑,端得是身姿翩然若惊鸿,康熙抚掌而笑,倒叫接下来准备献艺的大阿哥胤褆失了风头。
    太皇太后笑吟吟地取出一块美玉给胤褆挂在胸前,他转年估计就要开蒙入学,太皇太后鼓励了两句,叫小孩子小脸红扑扑的,保证定会好生读书。
    娜仁瞧着纳喇氏面上微有些松动的神情笑意,心里感慨太皇太后处事老辣与激励人心的手段高超。
    这可真是,要去搞传销了,现代那些传销头子都得黯然退场。
    太皇太后自然不知道她如此腹诽,不然少不了一个大白眼。
    第64章
    许是康熙十五年垫了个好头,十六年刚刚开春,便人人称道是个好年景。
    天儿暖和得刚刚好,南苑行围,皎皎策马的身姿俨然成为一道风景,康熙站在台上,眼角眉梢俱是笑意,口中还要故意道:“朕这个女儿啊——骑射还有得练习。”
    皇帝如此自谦,底下的臣子却不能不知好歹,忙开口称赞,夸得皎皎天上仅有地下无双,直叫康熙眉开眼笑。
    消息传去后头的时候,清梨院中的梨花树下,清梨刚替在座二人添了两杯茶,闻声一笑,道:“不愧是太后娘娘的高徒啊。算算,咱们皎皎也是大姑娘了,再过几年,豆蔻梢头,就要盟订婚约,留不得几年了。”
    她唏嘘道:“时光荏苒催人老,再有几年就是三十的岁数,寻常人家,也要做祖母的年纪了。掐指一算,在宫中也有十余年,空对着一处风景,到底无趣。”
    娜仁拄着下巴拈点心吃,听她这话,眼神随意往昭妃那边一瞟,便见她仰头望着天边,唇角像是微微勾起。
    于是更加肯定心中的猜测,又是为她欢喜,又是感慨将至的别离,神情十分复杂。
    清梨显然没有娜仁这养大的脑洞,兀自感伤着。
    她从前不是这个脾气,娜仁有些疑惑,问:“你这是怎么了,忽然伤春悲秋起来。你一边不是说,不问来途,不问去土,过得一日是一日吗?”
    “可如今,我忽然觉得,平平淡淡地活,也挺好。何必非要反抗所有,彰显自己的不同。”清梨似是而非地叹道:“我挣扎了这么多年,却没伤到旁人,只害了自己,多无趣啊?倒像是白坚持了一般。”
    她阖上眼眸,春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梨花树下有风,微微地吹起衣裳,倒不冷,花香迎面时,身上由内而外地透着舒服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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