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仁一怔,仔细打量她,见她面上笑意盈盈的看不出什么来,神情得体,堪称完美。
好一会,她才缓缓道:“难得你记挂着。”
钮祜禄妃垂着头,神情平淡地看不出什么来,“是妾身应当做的。”
娜仁最后还是没去。
旁人不知道也就算了,她却知道如今愿景还活蹦乱跳地在南苑悟道呢,和清梨品酒试剑,不知过得多惬意,去给她烧经总觉着怪怪的。
听她拒绝,钮祜禄妃看她一眼,欲言又止地,隐隐透着些期盼,但娜仁一头雾水地,干脆利落地又摇了一回头,她神情便微有些复杂,最后还是低眉顺眼地福了福身:“娘娘慢走。”
端嫔慢条斯理地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对娜仁道:“我觉着钮祜禄妃有话要与你说。”
“……她若真心要说,回头自然还会来找我。”娜仁一步一步走得稳当,挺直的腰、微微向后的肩与轻抬的下巴都透着矜持骄傲,“若只是想试探我、拿捏我,那所不说也无所谓了。”
端嫔一笑,“倒是你洒脱。”
小阿哥出生是喜事,扫淡了宫中的愁云。
许是天下的喜事都是喜欢双喜临门的,小阿哥落地没几日,永和宫传出消息,郭络罗答应有孕,已有三个月有余,胎气稳固。
乌雅氏如今还在月子里,小阿哥还养在她屋子里,她每日白天黑夜地琢磨着怎么留下这个孩子,怎么凭借这个孩子站稳脚跟,没等多享受几日旁人羡慕的神情,就听说了郭络罗答应有孕。
“郭络罗氏!”乌雅氏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抓起床头的茶碗重重甩了出去:“三个月有余!这不是特意来抢我儿的风头?”
宫女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乌雅氏秀美的五官扭曲,带出几分凶狠来,一字一顿,又重重念了一遍:“郭、络、罗、氏!”
如今宫务大半还是由娜仁来打理,宫里添了孩子又添了孕妇,不免又多出许多事来,索性太医都说郭络罗氏的胎养得好,小阿哥身体又康健,倒是免去许多事端。
她只需要吩咐内务府增添两处的份例,按时查阅两边的脉案,操办小阿哥洗三、满月的事,她以自己没有经验为由,特意请出太后帮忙操办。
太后不大乐意,但太皇太后知道若再叫娜仁强办,她是要尥蹶子的,一边笑骂着:“宫权那样的东西,多少人趋之若鹜,偏生你捧着,就如烫手山芋。人家得了,各个勤勉忙碌,偏你恨不得处处都能寻出空子来躲懒。”
娜仁的回答就是抱住太皇太后的手臂,乐呵呵地道:“我是您养出来的,我是什么性子,您还不知道吗?”
太皇太后无奈地叹了口气,点点她的额头,嗔道:“你就撒娇吧,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能再偏你多少年。”
“您呐,还能再偏我许多年,太后只有眼红的份!太医不说您的身子养得很好吗?这样保持着,活到九十九也不成问题!”娜仁撒娇的功力那是这些年没脸没皮练下来的,不过她如今也奔三的人了,撒起娇来还是得心应手的,可真是康熙见了要痛哭,佟贵妃见了要流泪。
太皇太后却很吃这一套,眉开眼笑地,搂着她笑骂道:“二十多的人了,再过几年啊,皎皎都要出嫁了,你撒起娇来,和小时候还是一模一样,羞不羞?”
太后在旁叹了口气,慢吞吞地拿起一块点心,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孤独。
不过有的时候还是会发声的,默默地道:“不就是撑腰么,我也成。”
娜仁眨巴着眼睛满怀期盼地看着她,等着她拍拍胸脯把宫里的账本子全部接过去。
到底也没能如愿。
最后小阿哥的洗三礼和满月宴圆满成功,康熙对太后满怀感激,对娜仁就是无奈地不知要说什么了,不过见娜仁平日里对账理事都是颇为勤奋的样子,只能安慰自己:慢慢来,一点点来。
像极了后世那些对孩子的学习感到无奈的家长。
平日里只能说是含着泪坚持,到了年下,娜仁不出所料地忙得团团转,就不大受得了了。
姐姐留在宫里是为了养老的!不是为了007当社畜的!
好在今年皎皎已有了经验,做事比去年还要得力,而且小小年纪处事沉稳勤勉认真,叫娜仁省了许多事,一颗老母亲的心满怀欣慰。
太皇太后笑骂她没出息,倒也没阻止皎皎为她分忧。
不过叮嘱皎皎注意自己身体,别小小年纪没长成呢就为了这些俗物累坏了。
待皎皎笑眯眯地说为额娘分忧不觉得累时,看着皎皎诚恳的模样,太皇太后略感欣慰,又忍不住轻叹一声,搂着皎皎道:“你额娘啊,是过惯了清闲日子的。”
“那就让额娘一辈子都清清闲闲地过。”皎皎道:“那些俗物琐事,原不该是额娘操心的。”
太皇太后看着她,神情微有些复杂,好一会,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又道:“有你这样的女儿,当真是你额娘的福气。”
皎皎一字一句,很认真地道:“能做额娘的女儿,才是皎皎的福气。”
至此,皎皎算是替娜仁分担了大半的担子,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处事已经很沉稳干脆了,与内务府的那群老狐狸打交道,有娜仁压阵,从一开始的稚嫩到如今的老辣,进步飞快。
佟贵妃曾委婉地向太皇太后与康熙提出想要为娜仁分担一些,太皇太后只道:“看皇上的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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