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衡之下,康熙还是决定先啃下台湾,暂且放下雅萨克。却又不甘调动彻底白费,命宁古塔将军与之对垒,随时做好交战准备。
帝王野心,初见端倪。
朝局中无奈之事甚多,娜仁素日不大爱理,是这几日康熙状态一直不大好,她才开口劝了两句。
见康熙听进去了,她便放下心——其实康熙如今已经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帝王,即便没有人劝解,也会很快将心思重新放在政务上,但她看康熙自带多年滤镜,总觉着纵然是帝王权重,心里也有一块柔软的、需要人关怀安慰的地方。
想来若是太皇太后听了,会感慨良多吧。
皎皎的事算是把预防针打下了,康熙既然知道了,便会命人留心注意,一旦出现什么苗头,先行出手按住。
同时娜仁也不忘嘱咐皎皎近日少出宫,行事小心些。
皎皎只道:“额娘放心。那边的事都打理得差不多了,我也与隽云说了,年前不会与他相见。这段日子啊,女儿就老老实实地留在宫中,陪您、陪汗阿玛、陪老祖宗、皇玛嬷,再陪陪咱们小留恒——”
她说着,笑呵呵地将刚刚走进来的留恒搂到怀里,问:“在承乾宫玩得开心吗?姐姐叫人送去的蜜桔吃了吗?”
“吃了,滋味甚好,四哥叫我替他谢过姐姐。”留恒一本正经地道。
皎皎便眉开眼笑,摸了摸他锃亮光滑的小脑瓜,打趣道:“瞧这发型,若没有这根小尾巴啊,活像个小和尚。性子也像,又闷又古板。”
“他才不古板,比咱们洒脱多了,不过是不在意有事情罢了。”娜仁笑道:“若说是小和尚,倒是不贴切。……年下了,佟贵妃事忙,承乾宫也是日日人来人往的,这些日子你可以多约你四哥过来玩,免得还给佟贵妃添乱。”
留恒答应着,乖乖巧巧地,又带着几分小严肃,叫人看着心都化了。
一进了腊月里,宫中人便开始掰着手指头等过节的日子。上了学的阿哥们尤惨,素日能休息的日子不多,只能盼着过年这样的大节日才能休息两日,有时遇见说话,贤妃都说大阿哥近来日日盼着过年。
小不点们俨然没有那样的烦恼,但过年了,宫中饮宴、放烟花爆竹,热热闹闹的,便是小孩子们期盼的。故而这几日,皎皎总说小的们掰着指头算还有几日才正经过年。
慈宁宫里常有祖孙四代坐着喝茶的恬静时光,太皇太后听皎皎这样说,眉开眼笑地,“都是活泼孩子。”
娜仁坐在旁边慢吞吞地剥橘子,忍不住噗嗤一笑:“那般爱凑热闹,确实是活泼孩子。”
话音刚落,见太皇太后不大赞同地睨了她一眼,便正经起来,摆出端庄笑容,斯斯文文地道:“可不是快了。今儿年下新裁的衣裳,针线上人一早就送去了。我的和留恒都试过了,老祖宗方才也试过新衣裳了。等会去了,你也试一试你那一身,若是有什么不合身的,送回去再叫她们改。正好也穿给额娘看看,那颜色倒是鲜艳,你素日不爱穿的,其实穿起来也会好看。”
“若穿了红衣裳,少不得多配两样首饰,打扮得鲜艳些,多累啊。”皎皎笑得眼睛弯弯的,又扯着娜仁的袖子道:“不过您若是喜欢,女儿也可以多穿几回。”
娜仁摩挲着她的颈子,好笑道:“旁的没学到,你这撒娇的功力可是学了个十成十。”
太后白了她一眼,“多值得骄傲的事吗?”
娜仁昂首挺胸,一副引以为傲的模样。
太后忍不住翻白眼,又就着好笑,劈手从她手中夺走剥出来的半个橘子,撕下一瓣送入口中,仔细地咀嚼,然后故意笑道:“不错,真甜。”
娜仁都愣住了,不过这么多年与她斗智斗勇也不是白来的,当即站起来走到太皇太后身边,挽着她的手臂摇着,口中还喊着:“老祖宗~”
飘着的尾音叫太后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太皇太后对这一套却很受用,虽点了点她的额头,嗔怪一声:“多大人了,再过几年都要做人岳母了,还这样爱撒娇。”面上的笑意却不作假,只见她轻咳一声,正襟危坐,横了太后一眼:“欺负晚辈,你也是很厉害了。”
太后长长叹了口气,认命地低伏做小。
十七日开禁,开始燃放爆竹,随着爆竹声声响,除夕也一日日将近了。
这日各省督抚献上年贡之礼,永寿宫也作为如今东西六宫第一,也收到不少,娜仁一开始还饶有兴致地摆出来翻着礼单子细看,后来见多半绕不出绫罗金玉之流,便没大兴致了。倒有些藕粉、瑶柱等吃食,还算新鲜些,能给餐桌添个菜。
二十六日,宫中各处开始壮点红绸彩缎,挂门神、春联、宫训图。
永寿宫也不能免俗,廊下要垂如意结,门窗上预备贴红福字,楹柱上要则挂春联。
福字是乾清宫早赐下的,各宫皆有,不过娜仁一向习惯等到二十六再与春联一起张贴悬挂,便被她暂且压下。
宫中的春联不似寻常百姓人家,红纸黑字,浆糊贴上。宫中讲究用白底春联,这几年更有牌面些,开始用洒金白绢。这春联是框了边的,每年从腊月廿六挂到转年二月三,取下来后不会扔掉,而是收到库房里,改年再挂,依旧是这一幅。
这些春联均是翰林学士所书,选用寓意好的对子,不出挑也不出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