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香近臭,如今是她走了,你想念她;若是留在京中,还如未出阁前常常待在宫里,只安排你又要烦了。”娜仁随口一句,又忍不住拧眉嘟囔:“太子讲书入朝也就罢了,非用‘出阁’二字做什么?”
好长一段时间里,她听人说起都觉得是太子要嫁人了。
康熙先头瞪着眼睛反驳,听了她后一句却哭笑不得,细细琢磨倒也有点那意思,又因知道辩不过娜仁,便没多解释,只道:“阿姐你就不打算问问胤禔的安排?贤妃这几日可有些忙乱了。”
他说着,颇有些泄气——他本是打算等娜仁先开口,然后卖卖关子,在娜仁的再四哀求下再说出,那多有成就感啊?
但如今娜仁都把话题扯到太子出阁上了,也没提及胤禔半句,叫他失望落空,好不失落。
“贤妃是关心则乱,你还能亏待你儿子?”娜仁满不在意地道:“贤妃也只是在这事上才慌乱了,平常多干脆通透个人啊?也就是在儿子的事情上,总是当局者迷。”
康熙闻言,神情微微复杂,好一会,又展颜一笑,向靠背上一靠,感慨道:“还是阿姐懂朕啊,偌大的紫禁城,所有人都在揣摩朕的心思,真正了解的又有几个?”他仿佛只是随口感慨一句,但神情并不是戏谑那般,反而透着真心。
娜仁听了这话,掀起眼皮子幽幽看了他一眼,又一眼,直看得康熙心里瘆得慌。
好一会,康熙忍不住问:“阿姐你怎么了?”
“我在想,如果我点头附和了,你什么时候会再用妄自揣摩圣意来将我一军。可惜了,显然你还没有我聪明机敏、看得长远。”娜仁昂起下巴,瞧着颇为自得。
康熙无语又不由失笑,简直不知说什么是好,嘴唇都在轻颤,好一会,挤出一句:“那你这聪明可真是用错了地方。”
娜仁白他一眼,轻哼着不说话。
康熙确实不是打算将胤禔一直放在翰林院里,等太子真正入朝之后,他也会将胤禔安插到兵部学习。
他是既不想对旁人细说解释自己的用心,又看不惯贤妃上蹿下跳的样子,折中打算从娜仁这入手,由她转达给贤妃。
如今打算落空,只能稍稍透露两句,示意娜仁多加描写叙述转达给贤妃,又给足了好处,成功买动皇贵妃重出江湖。
不过他同时也交代给娜仁一件事,“太子妃的人选,朕心里多少有了定论。皎娴的婚事我知道佛拉娜着急,但还可以暂时放放,你宽慰宽慰她,朕还想多留皎娴两年,她姐姐不也是十八九才出嫁吗?她还尚未及笄,不急。在他们之前,胤禔先得要娶了福晋,毕竟他年长于太子与皎娴,阿姐你与贤妃在京中家世合适的格格们中挑选挑选,等今秋选秀,朕为他与太子一同赐婚。”
这是正经事,怎么也不能耽误了孩子娶媳妇。
胤禔是康熙十一年生人,按当代的眼光来看,今年过了生辰便十六了,如今普遍早婚早育,他正是适婚的年龄。
甚至贤妃早就打算给他安排司帐司寝的启蒙宫女,被娜仁强行拦住,从医学角度苦口婆心地长篇劝阻,最后成功把胤禔的处男之身保留到他生辰之后。
这已经是娜仁所能做到的极限了。不然传出去,她和贤妃的名声都不好听,面上也不好看。
这会听了康熙这话,娜仁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你打算叫保成几时成婚?他如今年岁可太小了,便是胤禔,若论婚期,我也觉着拖到明后年才好。”
历史上娜仁记得太子是康熙三十几年才成婚的,但那是因为太皇太后过世有国丧期,前头又缠绵病榻很长一段时间,自然耽误了择定太子妃,也耽误了婚期。
不然按照娜仁的推测,在太子出阁讲书入朝之后,康熙应该就会定下太子妃的人选,待太子长成便为他们赐婚。
如今太皇太后身强体健,早晚固定遛弯,娜仁甚至觉得她比太后还健康。
那自然没有守孝这一说了。
“不急,保成是小了些。”康熙对这个俨然是早有打算,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颇为淡定自信。
娜仁见状,便知道他心里有数,于是放下心来,不再多想这个。
有那个英国时间,不如好好想想晚膳吃什么。
左右等未来的大皇子妃看定了,择定婚期也是要从钦天监与礼部走的,到时候就全看康熙的意思了。
至于选大皇子妃的事,她倒是不觉得困难。
毕竟选儿媳妇的又不是她,上心的自然是贤妃,费神的也是贤妃,她只不过是占着宫中位尊者的名头,去当个花瓶摆件罢了。
没什么困难的,名正言顺地观赏美女看热闹,实在是天下一等一的美事。
娜仁回头将这两件事说给贤妃,贤妃果然松了口气之后又兴奋起来,转日便开始打听京中家世合适的适龄女子,偶尔还会召见几家命妇与他家的格格,还要拉着娜仁的大旗,在永寿宫见。
对这件事,娜仁从头到尾都兴致勃勃地,即便送出许多见面礼也丝毫不感到肉疼。
四月里,太子出阁讲书的日子定在闰四月二十四日。
这日下晌,坐着喝茶的时候,娜仁随意将目光从静坐读书的留恒身上收回,在康熙身上略过的时候便见他面色不大对。
这个不大对也只是相对而言,若是旁人自然看不出什么,但相处这么多年了,她看着从小崽子长到这么大的,康熙眨眨眼娜仁都知道他肚子里咕嘟什么坏水,这会自然也能看出他心情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