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拉娜嘟囔着抱怨,俨然对此颇有怨言。
这些年她和佟氏关系平淡,点头之交,塑料姐妹花的友谊自然不能指望由多深厚,这会抱怨两句也实属平常。
不过她性子不错,话刚出口便自知失言,一拧眉,自顾自道:“也罢,人都没了,也没什么。便等回头再挑吧,左右不还有太子陪着胤祉呢吗?也不算丢脸。”
娜仁便拄着下巴笑眼看她,没说话。
如佛拉娜所言,康熙是有四阿哥一出孝期便为他与乌拉那拉氏赐婚的意思,这也是当日佟氏临终所求。
娜仁有时候觉着康熙待佟氏怪矛盾的,要说不上心,也不至于破例以重仪下葬,佟氏过世之后也着实悲痛;可若说上心,也没见他有多么细心地为佟氏谋划,生前虽说厚待但也并非十分宠爱。
男人心,海底针,谁能猜得透呢?
只说那乌拉那拉氏的小格格,娜仁是见过两面的,均是乌拉那拉氏夫人特意带着小格格入宫请安。
小姑娘生得弯弯的柳眉,杏眼桃腮眼眸明亮,行为举止优雅稳重,待人温柔和顺,年岁虽小,行事却不差。
被母亲带在身边,进了华丽巍峨的内廷,小姑娘难免有些怯生生的拘束,但自幼的教养是造不了假的,虽然局促,举止却还大方沉静,落落有礼。
娜仁见了她极为喜欢,见面礼出手自然阔绰。
但细瞧着,又会有几分心疼,这样小的年岁,合该在父母身边,欢喜无忧地度日,只需发愁今日穿什么样的衣衫或怎样应付先生的功课。如今却是将要嫁为人妇,只怕此后好长时间中都难得宁静日子。
娜仁所能做的,不过是表达出对小姑娘的喜欢,或许日后她在宫中的日子还能好过些。
入秋了,天气转凉,赐婚的旨意已经下达,婚仪打算预备在明年,四阿哥的婚事按理应该德妃来操持,娜仁这日便召了德妃过来,将这事说与她。
偏殿里炉火正旺,娜仁笑容和煦地命人看了茶,对德妃道:“叫你来是为了胤禛娶福晋的事,知道你忙,我也不和你兜圈了。下聘自有内务府按照掌仪司的单子预备,婚房尺寸丈量等事内务府也会操办,你只需做个统筹总揽,没多麻烦,但却是非你不得的。”
德妃面上带出几分为难,缓声道:“能操办四阿哥的婚事,妾身自然是愿意的,不过这段日子十四阿哥常常生病,妾身手头宫务又十分繁忙,只怕是心有余……”
未待她推辞完毕,娜仁打断了她,“这些都是小节,无妨。线不是十四阿哥虽然病了,但在阿哥所,有乳母、保姆们专人照料,又有太医随时照顾,你又忙于宫务,不可能日日守在阿哥所陪伴,便是多一件事也不占你照顾十四阿哥的时间。便是十四阿哥的病是一时的,四阿哥的婚事却不急于一时,是要缓缓仔细预备的,你便是接手下来,前头一段日子也不会忙乱,真正忙起来只怕都要转年了,届时十四阿哥还会病着不成?”
她眉目沉沉,语气是不容拒绝的坚定,“你是四阿哥的生母,他的婚事自然应当由你来操办,不然会叫人看了笑话去。况且你并不需要真正忙乱什么,大事小情都有内务府代为打理,大事都有旧例可循,你不过是总筹一番,并打理些小节罢了,并不费什么时间心思。”
操办婚事忙不忙端看用不用心,贤妃当日为大阿哥的婚事忙得脚打后脑勺,那是她处处都放心不下,里里外外一把抓着,总觉着内务府做得处处都不尽足。
德妃俨然是无需有那样的烦恼的,这会娜仁这样说,一副不容她拒绝的模样,德妃心中略略忖度一番,便也点头应下了,只道:“妾身尽力而为吧。”
“这才是呢。”娜仁方温和地笑了,又命人取出几匹缎子来,对她道:“这是今秋江宁织造新供的缎子,内务府先将新鲜花样的送了过来。我今年已做了几身秋衣,再做怕也穿不过来了,这花色衬你,你且带回去裁衣裳穿吧。”
娜仁散财童子之名在宫中早有传播,凡是登永寿宫门的人,或者被叫来有话说的人,总能带点伴手礼回去,有时是简单的点心吃食,有时是料子与新鲜玩意,有时候是用来交流感情的,有时候是打完棒子当甜枣用的。
德妃习惯了她的招数,心中复杂,也不知是感慨娜仁会做人还是感叹她就这样明晃晃的招数,叫人不得不接。最后还是轻笑着道了谢,又坐着闲话几句,方才起身告退。
送走了德妃,娜仁自觉完成了一件大事,可以松一口气了。她倒是不怕德妃再这里头使什么手段或是小绊子,交给她的事若是在她手上被办岔了,但丢的是她的脸面,且在康熙那里也得不了好。
德妃好歹是个要脸的人,不至于那般下作地行事。
既然这件事她接了,就得办得风光体面,为了争一口气,办得比贤妃还要用心也是常事,毕竟这四妃之间也偶有明争暗斗,从未消停过。
论位份,四人虽然平级,但贤妃是妃位内第一人,德妃无论是资历还是地位便略逊于她几分。能在为儿子操办婚事上头压贤妃一头,德妃自然会很乐意。
娜仁便拿捏着她们这些小心思把四阿哥的婚事安排妥了,旁的事便无需她来操心。
转年,宫中热火朝天地预备四阿哥的婚事的时候,佛拉娜也兴致勃勃地开始为自己挑选儿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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