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过是那几家的闺秀,身份、年龄都合宜,名声不错,听闻品行也上佳,她忙着一一相看对眼缘,也不能免俗地将闺秀们的八字送到庙上请大师与胤祉合了一番。
对于她们的迷信行为,娜仁是真没什么好说的——八字这玩意要是真准,那这年代就不会有什么怨偶了。
不过佛拉娜愿意信,娜仁也没法说什么。
反正准不准还是看概率,万一真就是个铁口直断的高人呢?
若不是,就那封出去的香油钱的数额,娜仁都替佛拉娜感到荷包痛。
最后看定的是董鄂氏的一个女孩,起父系勇勤公,领都统职,也是名门望族之后,娜仁见了一面,行事稳重大方,一身书卷儒雅气在满洲贵女当中倒是难得。
也看得出,为了儿子的终身幸福,佛拉娜是花了心思的。
胤祉性喜舞文弄墨不好躬马,董鄂氏虽然以“只念过几本书,些微识得三两个字”自谦,但谈吐间带出来的东西是掩盖不住的,这二人日后想来是会投契的。
那也就不枉费了佛拉娜的一番忙碌。
人选既定,便等着入秋选秀后赐婚,康熙在挑选儿媳妇上一向只负责圈定出家世范围,具体人选由皇子母妃来确定。佛拉娜既然看定了董鄂氏,他便点头同意了,大选后干脆地赐婚。
同时还命内务府加快准备成婚事宜,预备叫三阿哥在四阿哥之前成婚。
如此准备上难免会有些局促,佛拉娜对此还有些不满,怕在哪里会疏漏预备得不周全。但不得不说,康熙的旨意正中她的下怀,没抱怨多久,便热火朝天地预备了起来,即便忙得脚打后脑勺,也是心甘情愿的。
就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中,娜仁感觉自己咸鱼躺得都不是太好意思,在心灵上遭受了两日谴责之后,便决定带着留恒却南苑小住些时日。
说辞也是有的,入秋了,京师中气候干燥,南苑里正有个大湖泊,空气更湿润些,适合留恒的身子。
理由过不过得去是两说,但她能拿出来,还说得振振有词,康熙虽觉好笑,却也点头答应了。
就这样,她成功避开宫中紧张的氛围,在南苑继续开始躺倒养老的生活。
但便是在南苑中,其实也不大安静。
留恒与四阿哥是多年的兄弟情,如今四阿哥将要成婚,虽然面上看不出什么,但也难免会有些紧张,又不能与旁人倾诉,只能和留恒说,如今留恒离了宫,便改为书信往来,极为频繁。
留痕又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便只能找娜仁问主意。这也没什么,他板着小脸试探着请教的样子叫娜仁心都化了,主意给出了一堆,不敢有用没用,通通说给他听,又试图从他那里打探些八卦。
单是这个倒也没什么,只算是生活的小小调剂。真正叫娜仁揪心的是清梨的身子不大好,在宫中的时候不得而知,到了南苑见到人才知道。
娜仁登时大怒,又怪清梨身边人与南苑中人没传个信回去,众人自然战战兢兢,清梨却笑着按住了她,道:“你又急什么?我这也不是什么大病,许是这些年的日子实在太清闲了,叫老天也看不过去,给我添点堵罢了。也看过大夫,都说没什么,吃药罢了。”
她说的时候是淡笑着的,看起来轻松极了。
娜仁却疑心她是因郁结在心的缘故,一时倒未说什么,只白了她一眼,心中却隐隐有了些打算。
从清梨屋里出来,与愿景并肩在廊下站着,娜仁低声道:“你看清梨,究竟是因何病的?”
“前月皎皎的信过来,她看过之后还欢喜着,夜里拉着我赏月喝酒,吹了些风,隔日便病了。若只是寻常寒症,倒也不至于拖这样久,是她自己心态问题。”愿景望着纯净淡蓝的天边,缓声道:“她记挂得太多、念着的太多,这些年看着是洒脱了,其实很多东西都压在她心头,从未放下过。”
娜仁神情微肃,拧着眉,心里有一个想法愈演愈烈,叫她忍不住抿抿唇,道:“你说我若是……”她说到一半,在愿景看过来的时候又猛地顿住,泄了口气,“罢了,我再思忖思忖吧。”
愿景深深看了她一眼,未语。
娜仁在南苑正经陪了清梨些日子,直到两位阿哥婚期将近,她方带着留恒回宫。
彼时已是寒冬,京中冷风呼啸着,康熙在永寿宫等她,殿内燃着炉火,暖洋洋的。她甫一入门,便有宫人为她解开斗篷递上热茶,康熙问:“怎么这回住了这样久?竟然不舍得回来了。”
“清梨病了,我放心不下,在那边留了些日子。”娜仁一面在炕上落座,嘱人端姜汤与留恒来,一面对康熙道。
正悠闲呷茶的康熙翻书的动作一顿,端着茶碗的手也猛地一颤,直直抬头看向娜仁,瞬息之后又恢复如常,故作平静地道:“多大的病症,将阿姐绊在南苑里许久不肯回来?”
“本来不过是小小风寒,谁承想拖拖拉拉地过了许久才好,我离开的时候还微有些咳嗽,大夫倒说没什么,但她总不见好,我便放心不下,故而回来的迟了些。”娜仁仿佛没见到康熙的异样,径自喝着茶暖了暖身子,然后拧着眉面带忧色地道。
康熙眉心微蹙,“南苑的人都是怎么办事的?朕怎么不知道?”他转头看向梁九功。
梁九功也懵得紧,战战兢兢地,忙道:“奴才回头便申饬他们!这样大的事竟也不知回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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