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敢不欣慰!就这样把孩子丢给我,我养成什么样他们都得受着!”娜仁轻哼一声,扬着眉,顾盼神飞。
她背后是玻璃窗,阳光透过窗子朝进殿内,笼罩着娜仁的脸庞,从琼枝的角度去看,面孔都被光照得有些神秘,唯有一双眸子,星光熠熠,如满天星辰落在这一双眼中。
琼枝心里酸酸的,用力握了握娜仁的手,道:“奴才会陪着您,一辈子。只要您还需要奴才,奴才就会永远在您身边,直到您不需要奴才了。”
“不会了,我这么废,怎么会不需要琼枝你啊?”娜仁笑着看她,眨眨有些酸涩湿润的眼,道。
她握住琼枝的手,一字一句地道:“我永远都需要你,无论是刚入宫的时候,我们都小小的,还是如今,我已经要做人的外祖母了。我会一直都需要你,只要你没有离开我,我希望你能永远陪着我。”
琼枝笑了。
清梨去的悄无声息,除了娜仁之外,只有康熙似乎受了些影响。
这日晚间,月上中天,二人在花厅暖房里喝茶,康熙呷着醇香的普洱,望着窗外的月亮,神情复杂。
娜仁看了看他,没说什么。
或许少年时动过的情,都是此生难忘的。
她坐在摇椅上慢慢地晃着,指尖在扶手上轻轻地敲,眯眯眼,鼻尖仿佛有茉莉花的香气萦绕着,叫她无端想起十七八岁的时候,会在夏日的清晨,捏着花丝串起的茉莉花站在她家门前,笑眯眯地按响门铃的少年。
风雨无阻,总是带着一身清新的花香气,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亮亮的,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分外显眼。
那是她一生中最累的一段时光,如今想来,却也是最为难忘的。
难忘的不只是在学校中奋斗的情怀,还有身边的人与桌子上用清水碟子养起的鲜花。
可惜了,回不去了。
娜仁停下摇椅,用饮酒的豪迈喝了一盏茶,又添了一杯,和康熙碰了碰杯,笑吟吟地道:“别露出一副孤家寡人的情态,我不比你更应该伤心?她们去浪迹天涯,倒是我被扔下了。”
康熙轻轻笑了,和她碰了碰杯,无声地摇摇头。
三福晋与四福晋相继入了门,太子妃入门的时候自然也不远了。
年后,康熙便命礼部与内务府将聘娶太子妃之事提上了日程,钦天监开始为太子成婚推算吉日,康熙对太子的婚事要求很多,搞得被迫操持婚事的娜仁烦得很。
她之所以站出来操持太子的婚事也是被迫的,毕竟太子的生母仁孝皇后已逝,入今宫中后位又空悬着,娜仁作为皇贵妃,自然是为太子操办婚事的不二人选。
本来站出来理事就不情不愿的,全凭职业操守的一口仙气吊着,康熙的要求还多,总在她耳朵边絮絮叨叨的,叫人心烦。
这日,娜仁终于不打算再忍下去了,将掌仪司呈上的聘礼单子往炕桌上一扔,一拍桌子,掐着腰冷脸道:“你再有意见,和礼部与内务府的人说去!我不过按照章程办事,他们拟出来我便跟着预备,管不到你们前头的事?从前佛拉娜和贤妃她们忙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多的想法意见?”
她骤然曝气,把康熙惊了一下,想起娜仁也是不情不愿地上岗,生怕下一刻她就撂挑子不干了,便不再提什么意见,甚至纡尊降贵地给娜仁添了碗茶,笑呵呵地道:“阿姐,不恼,来,喝茶,喝茶。回头叫保成过来谢你。”
“不必了!”娜仁道:“端嫔病着,太子有些空闲都泡在启祥宫里,若能多挤出一点时间,也叫太子多陪陪端嫔吧,这些年端嫔待他可比用心。我不过忙了这一件事,也是分内之职,当不得什么谢。等太子妃入门了,我倒是可以松一口气了。”
康熙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微微拧眉,“她到底是小辈,只怕她在钮祜禄贵妃与贤妃她们跟前抹不开脸,事情反而办不明白。何况……后宫中多是太子和她的长辈,万没有叫她理后宫事的道理。”
娜仁一愣,难道上辈子她看过的太子妃瓜尔佳氏摄理康熙后宫事的说法是洗脑包?
不过想想也有道理,太子妃虽然尊贵,却毕竟是小辈,皇帝后宫中的后妃虽有品级不及太子妃者,却俱是长辈,且后宫事务繁杂,多有敬事房这等关乎妃嫔侍寝之事的部门,叫太子妃来管未免尴尬。
而且历史上太子妃入门后,宫中先后有两位贵妃,一位是前辅政大臣遏必隆之女、孝昭仁皇后的亲妹妹温僖贵妃钮祜禄氏;一位是先帝孝康章皇后的侄女、历史上孝懿仁皇后之妹,也是康熙的表妹,悫惠皇贵妃佟佳氏。
这二位身份都不同凡响,无论从家世、辈分还是位份来看都不逊于太子妃,甚至胜过太子妃。这样两个人,怎么可能被太子妃领导。
何况这两位贵妃之下,还有资历深、阅历高、膝下有子嗣的四妃,这四个都是掌管宫务年份长的,又在康熙身边已久,若是屈在太子妃之下,也不是道理。
无论如何,后宫之内能人辈出,也轮不到做儿媳妇的太子妃来插手公公后宫的事。
而且……康熙虽疼爱太子,随着太子逐渐年长,前朝风声愈紧,索额图野心显露,他对太子也不是没有忌惮,绝不会太子妃来掌管后宫。
这样想着,娜仁默了默,长叹一声。
这样看来,即便太子妃入宫了,她每个月惯例的查账还是逃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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