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辰年年过,一年不过也没什么。”娜仁随意地摇了摇头,留恒却很不赞同地微微拧起眉,道:“亡者要永存心间,生者却更为紧要。”
他这样的情绪起伏极为难得,娜仁微怔,复又笑了,柔声道:“娘娘可真是没白把你养这样大。
嗯……这样吧,届时你上午出宫去办法事,晚间回来,再陪娘娘吃碗面,也就罢了。娘娘保证,那日就等着恒儿回来再吃面,你皇伯父和皇太太她们怎么说都不会先吃,只等着恒儿陪娘娘过生辰,你道如何?”
对娜仁哄小孩子般的语气,留恒已然习惯,也知道这是最好的折中之法,短暂的思考之后,干脆地答应了。
或许是出于某种小任性,他并没有拒绝娜仁明显是为了哄他才想出来的法子,倒叫娜仁暗地里忍不住直笑。
到底得了太皇太后的话,娜仁想了想,还是问留恒道:“你大堂兄和你堂嫂……他们素日里如何?”
在娜仁意料之中的,留恒敏锐地察觉出娜仁的用意,想了想,道:“堂兄与堂嫂,琴瑟和谐、鹣鲽情深。”
“那你堂嫂近日可在你贤娘娘那里受什么委屈了?”娜仁微微一顿,补充一句:“娘娘没有叫你去打听的意思,只是你们靠的近,想着你或许会知道些。”
留恒倒还真认真地回想了一下,道:“偶然听福宽姑姑提过一嘴,说贤妃娘娘为子嗣之事对大堂嫂很是不满,叫大堂嫂在跟前立规矩,又要给大堂兄房里人。多的我也不知道了。”
不应该啊。
娜仁微微拧眉,若单单只是这样,绝对不至于叫科尔坤夫人亲自入宫替女儿抱屈。
她做事还算有分寸,若只是因此,贤妃行为并不算苛刻,科尔坤夫人告上一状反而不占理。
虽然娜仁也觉得贤妃这样做不大好,但这个时代,没被婆婆为难过的媳妇反而是少数。
她最后还是没自己琢磨出多少,只能寄希望于豆蔻的消息人脉。
也没有为难对八卦消息并不热衷的留恒,他能够知道这些已经很难得了,其实从一开始,娜仁甚至没抱希望能够从留恒这里听到什么。
他这些年在阿哥所里真的是——一心只念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
就是这圣贤书读得有点多也有点广,横跨诸子百家,还钻研到宗教方面了。
不过如今看留恒也没有什么要出家的倾向,且随他吧,总不能孩子没事读两卷经书就要严防特守,那娜仁做一个普通人或者一个养尊处优的妃子实在是可惜了,她应该做特工去。
但话如此说,真算起来,后宫里有子嗣的嫔妃,还真的大多都在往特工方面发展。
那是恨不得把儿女身边抓得严严实实的,叫儿女顺顺利利地长大,一丝风浪阴晦都看不到、感受不到,又希望能把孩子培养得文武全才,最后拳打太子脚踢亲王,成功走上人生巅峰。
而这样想的人,最后往往适得其反。
宫里的孩子,能够风光霁月地长大,坦荡清正地做人,实在是太难了。
娜仁是在隔了两日之后才知道贤妃与大福晋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事瞒得很紧,豆蔻也是辗转探询,翻出了痕迹后顺藤摸瓜,费尽千辛万苦才叫娜仁吃上一口新鲜的。
娜仁在等了两日后,便明白这只怕不是件小事。至少是值得贤妃竭力掩埋下的事情,那就绝不是小事。
以豆蔻行事的手段效率,都要耗费整整两日的时间才能查出来的事情,怎么可能简单?
回话的时候,豆蔻还有些羞愧,“是奴才手段不够,若是苏麻喇姑姑来查,定然第一日便能有了结果。”
“瞧你说的,苏麻喇姑姑比你多吃了多少年饭呢?且说说,究竟是什么事情。”娜仁饶有兴致地一扬眉,又忍不住轻叹一声,“左不过是她们婆媳间的那些事,算了,听着怕是闹心,你写出来给我吧。贤妃可真是,老来老来,还折腾上了,年轻时的温柔和顺也不知抛到哪里去了。”
豆蔻没多迟疑地应下了,娜仁便知道这件事绝不简单。
是豆蔻直怕她听的时候气急或心急拍桌子的那种等级。
但饶是早有心里准备,真瞄了那张纸上的两行字,娜仁还是忍不住大惊失色。
第140章
娜仁拧着眉快速向下瞄了两眼,翻了一页,然后不可置信地抬起头,问豆蔻:“这是贤妃的原话?”
“大概如此。”豆蔻恭谨地回,见娜仁惊疑交加的模样,想了想,还是劝道:“天下婆媳间大抵都是如此的,贤妃娘娘……不过这皇宫内廷中行事讲究体面,这才显得过分了些,也是您见过的少罢了。”
娜仁仍是满面不可置信,道:“她这是明晃晃地在打科尔坤的脸啊!明珠眼看是不成了,大阿哥在朝中能依靠的无非是科尔坤这个岳丈,自然是与大福晋越和美,在前朝助力越强,可她这行事……”
“分明是要将大阿哥陷于四面无援之地啊!”
豆蔻思忖着,缓缓道:“贤妃娘娘许是觉着大福晋已经嫁给了大阿哥,伊尔根觉罗家便和大阿哥捆紧了,无论大福晋在里头如何,外头科尔坤大人都会对大阿哥鼎力支持。”
“笑话!你家闺女在婆家受了委屈,你不说给女儿出口气,还给人助长颜色?且若是明知大福晋在后不顺,科尔坤还无动于衷,对大阿哥鼎力支持毫不藏私,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大阿哥与贤妃,无论他们待大福晋如何,伊尔根觉罗家都会永远支持大阿哥。科尔坤他是蠢吗?朝堂浮沉这么多年,他脑袋里就半分弯弯绕绕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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