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训第一:立身端正、自强不息。
母女俩小小的愿景此时尚不能轻易与外人道尔,但相信,总有一日,这些都会应验,这世间的女子会真正闯出一片坦荡前路。
皎皎着人将书院名字真正的含义镌刻在书院大门匾额之后,或许有一日,光明照耀、灰尘扫净,会有人注意到,那短短的一行小字。
庭颐养在娜仁身边,是早就说好的,楚卿倒没什么舍不得,她生完孩子身体极为孱弱,出了月子之后也在卧床休息,是在不能再分出心思去照看孩子。
倒是上京来照顾楚卿生产、坐月子的陈夫人觉着不是这回事,一来皇贵妃到底不是她的正经婆母;二来她如今也来了,在王府里照顾女儿也是照顾,照看外孙女也是照看,总能分出些心思;三来……她心中暗暗怕庭颐在娜仁身边养着,日后与楚卿离了心。
瞧如今楚卿这身体,只怕此生也只此一女了。虽然留恒说得明白,不会再纳妾生子,只要庭颐一个。但陈夫人自诩活在世上几十载阅人无数,人心易变,男子诺言最不可靠,若是日后真有第二、第三人为王府诞育子嗣,楚卿能靠的还是庭颐这个女儿。
故而她很希望庭颐被养在王府中,情愿自己多劳累些,一来叫外孙女与女儿亲近,二来也好叫外孙女与自家亲近。
楚卿却道:“庭颐能养到宫里,那是多少宗室女攀求不来的福分。若不是我们王爷自幼长在皇贵妃膝下,庭颐怕是也没有这个福分。
皇贵妃是会养孩子的,当年我们王爷也是早产体弱,全仰赖皇贵妃照料,才能平安长大。况且若是庭颐留在王府中,无论医药,都不比宫中便利,女儿又没养过孩子,只怕对庭颐不好。”
陈夫人仍有话说,想说这不是还有她这个一手拉扯大楚卿兄妹两个的人吗?
然而正要张口,楚卿又道:“阿娘也不可能时时陪伴在女儿这边,等女儿身体好转,您还不是要回去陪伴阿爹?即便庭颐真留下,等您走了,女儿也是手忙脚乱的,反而不好。”
楚卿一语中的,陈夫人于是呐呐无言。她倒是想说自己长久留下照看,可却自知那是绝无可能的。
最终只能罢了。
小庭颐堪称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性子比她阿玛额娘还要清冷十分,也不爱哭闹,每日吃了睡睡了吃,醒着的时候除了吃东西就是抓着几乎有她拳头大的玉兔子发呆。
整个永寿宫,或者说所有和她有血缘关系以及日常与她常见的人里,能哄得她一笑的竟只有娜仁和皎皎两个。
楚卿对此却并未感到落寞,只深沉地道:“人都说女儿像娘。”
留恒似乎思索一番,然后道:“也像我。”
俩人目光交汇,互不相让。
本来美滋滋地啃着糕点逗妹妹的弘历缩缩脖子,爬到娜仁身边,戳了戳娜仁的胳膊,喊:“娘娘……”
“不怕,不怕啊。”娜仁拍了拍弘历的背,然后沉声道:“你们是冰块生出大冰山,都有功劳。”
这歇后语一看就是娜仁自创的。
她自认为一碗水端得很平,留恒和楚卿也认了,知道争不出个所以然来,楚卿轻声对娜仁道:“幸而庭颐还不闹人,不然把她放在您这,我心里真的过意不去。”
“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娜仁摆摆手,又瞥了留恒一眼,意味不明地问:“现在,你们该放心了吧?”
留恒抬起头,神情极为恳切地道:“我们都希望您能好好的。”
他有一双像极了他娘的眼眸,此时娜仁随意一瞥,端见得目如点漆,沉沉如酝酿着一池寒水,又似乎带着冰雪初融的暖意。
弘历似乎察觉到二人交谈的不对劲之处,依偎着娜仁,紧紧扯着她的袖子,眼巴巴地盯着她。
娜仁笑了,揉揉弘历的小脑瓜,在瞥到他抓着自己袖子的手后又猛地变脸,柳眉倒蹙:“方才吃点心后擦手了吗?”
“啊——”弘历短促地发出一声惊呼,无辜地眨眨自己的眼睛,收回攥着娜仁袖子的手,低着头如犯了错的小狗狗一般,可怜兮兮地道:“娘娘,是弘历错了……”
娜仁深呼吸一次,招手叫来一个小宫女,命她打水来替弘历洗手,然后匆匆起身道:“我去换身衣裳,你们慢慢说。”
若是寻常蒸点也就罢了,偏生弘历今日吃得荷花酥那是油锅里炸出来的,最是油腻。
琼枝忍着笑替娜仁换了外头那滚了一圈薄棉的紧身,笑道:“小阿哥不是有意的,您不要动气。”
娜仁脸阴沉沉的,“明天给他准备一匣子手帕,吃点心时候必须用帕子托着!”
“诶,奴才晓得了。”琼枝连声应下。
娜仁生完气也觉着好笑,换下来的那件紧身上仿佛还带着糕点的甜香,她咂咂嘴,道:“今日的荷花酥是豆沙馅的?茉莉备的馅料越来越香了。”
琼枝忍俊不禁,“您直说想吃便罢了。小阿哥方才都递到您嘴边了,您还给拒了。”
永寿宫中的一日一如既往的安适清闲,不过因添了两个小娃娃,不复往日的清静。
庭颐倒是个安静的,平日里也不哭不闹,架不住弘历小小年纪天真活泼,今天上个树,明天后院花圃里挖个坑,娜仁有时候觉着,这小子就是上天派来克她的。
天知道,她这辈子养了四个孩子,皎皎是自幼聪颖,留恒和庭颐都是打小性子就冷不爱闹,只有这个弘历,真是……说暖心的时候是真窝心,说淘气起来,隔壁五阿哥家那小子十个都不及他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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