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就算我不想去,也不得不去。
“快着点!都因为你贪睡,我已晚启程苏葵她们半日了!那些个小贱蹄子定然在背地里笑话我贪睡!”赵师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恹恹地答应一声,举起鞭子抽打马匹。
它不跑快些,你怪我有何用?
说来也是窝囊,我从前在云家也算得上半个世家公子哥儿,鬼生三年更是威武霸气,现今不知怎么的,魂魄竟寄居在这具身体里。
刚才与赵岚三言两语套话,已对这具身体的主人有所大致了解,他名叫裴毅,也是我的同门,只是我从未记得有过这样的师弟。那日跌下床,急忙找了块镜子一瞧,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倒是不丑,只是也无甚有趣的地方就是了。
“都怪你!都让你早些叫我了,你倒好,睡得跟死猪一样,成了让我叫你了!”马车里,赵岚继续骂骂咧咧,姑娘家的声音有些刺耳。
我不吭声,也同她无话可说,却不知就是因我不理她的缘故,还是怎的,她突然掀了帘子,上前来揪住我的耳朵:“裴毅,你说!你是不是喜欢苏葵,才故意不叫我起床的?!我早就看出来你们俩不对劲……”
“啧,”我被她扯得耳朵生疼,不耐烦道,“喜欢你大爷,松开。”
她愣了一瞬间,像是不认识我了一般:“……你……你是裴毅?”
聒噪得很。我头都大了,若不是要靠她带路去神山,我怎会与她同行?等到了地方,当下便甩开她。
“我不是难道你是。”
“不、不可能,裴毅怎么……怎么敢这么对我说话……”
“你还想不想追上那几个了?不想追就继续在这儿叭叭,要不要我停车你好好叭叭啊?”
她咬着嘴唇,神情不甘,好一会儿才放下帘子回到车厢里:“等追上她们,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摇了摇头:看这裴毅看着年纪也不小了,少说也得弱冠有几年了,我像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哪里会让人欺负成这副熊样。
看赵岚那模样,怕这裴毅被使唤,可不是一日两日咯。
转念一想倒也是,赵岚是锦书城大户人家赵家的独生女,而裴毅……裴家我倒是认识有朋友,只是这叫裴毅的却是闻所未闻,是不是世家子弟都未可知。如今这世道左右不过就是看家门势力。
我在玄门派没见过他一面、没听过他名字一次,他又被人欺负,想来也不是什么受重视的弟子。
师尊外门弟子不少,三天两头便有人跑上山拜师学艺,他老人家又是个菩萨心肠,便是经不住人苦苦哀求的,遂总有顾不过来的,看赵岚方才所说所做的那副派头,这个裴毅的性子想必也是有些疲软的。
只是苦了我,怎么就用了他这副身体了。
醒过来到现在赶路,已有半日,我思来想去,除了阎王,再想不到别的因果。我能挤进这副身体里,应是他帮了我一回,只是不知裴毅原本的魂魄在何处,是死了还是被拘了?
不论如何,既然我重回人间,便不能辜负阎王的人情,他定是让我去了却我那久消不散的怨气的。
报仇。
经过三年鬼生,如今的我心境更加平和,却唯有这个念头,能让我心绪起伏。
我一定要报仇。
若是此行找到了幕后元凶,我是像对云奕那般折磨后杀了,还是想个法子公之于众之后再杀?对付云奕他们,就是过于冲动,想都没想直接杀了。
才让我死后落得个灭家门的逆子名声。
郊外日头正晒,云淡风轻,我想着那些因果事,驾着马车,赵岚没了声音,估摸着是骂累了,睡着了。
两个时辰后,天刚擦黑,马车停在了阴山城外。
近期神山试武,阴山城内神山上的一剑派派了弟子若干在城外,得令牌放人进。
我下马车敲了敲车厢,问赵岚要玄门的牌子。
这边刚醒就给她连拖带拽地上了马车,什么都没来得及带,连衣服都没换,自然是问她要。
她醒来茫然地寻摸了一会儿,对我说:“遭了……一定是我起得匆忙忘在厢房里了。都怪你都怪你!你要是叫了我,我还能如此匆忙吗?”
得,又怪我。这女子的思路还真是清奇。
受累去一剑派弟子处问了问,对方说没有牌子也可以进,只是要等玄门派确认身份,或者找其他门派认识的做担保也可以放行。
被派来这里的都是些外门弟子,不会日行千里之术也正常,于是御剑去了,我想着用千里术走一趟快些,又记起我现下是个连御剑都不会的。
不然也不会驾马车来了。
我记得我是入了师尊内门才对赵岚有印象的,到如今,怎么说也有五六年了,这丫头居然也连个御剑术都不会,还嘴硬说是御剑术会吹乱她的发髻,她才不要丢人。
不会就不会,扯什么犊子。
我百无聊赖地坐在马车上,看着一剑派弟子将赵岚随身的玉佩拿了,御剑而去,等着师尊写封信来确认我俩的身份。
便是在此时,一驾马车从不远处而来。
那车身上的标识……莫不是东海城姬家的标识?
姬家和我们云家有些渊源,云家的女儿早些年嫁去了姬家,两家算是有些姻亲在身,虽然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但能用的上的,那都是好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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