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说什么,搭上我手腕摸脉,“以后不要这样冲动,你身体本来就弱,经不起大喜大悲。”
他说话时坐在我身边,低着头轻声细语,容貌又好,一时间叫我恍了心神,盯住他的侧脸去看,那声音如春风拂柳,撩拨琴弦。
这样好看的人,还管他是不是半妖,杜淼不偷着乐,整日里瞎琢磨什么呢。
“知道了。”我也小声说,将手抽回来。
别是一会儿摸着摸着再摸出来什么不对劲来,据传江湖上闻名已久的薛神医,仅凭丝线诊脉就能知人男女老少、年岁几何,说得玄之又玄。
姬尘影跟着他师父学了几年医术,万一摸出来我不是裴毅呢……
他也将手收回去:“回去吧。”
“哦。”
☆、姬陈三儿
我怀着满腔的疑虑等到了夜晚。
姬尘影在隔壁安顿下了,我习惯了夜里摸出去,顺着墙壁走小道,这地方住了八年,什么边边角角不熟悉,又没什么改变,很快便走出外院。
月色下小池塘波光粼粼,只可惜今夜无心欣赏,匆匆赶去叨扰师尊,越走越急,在一处拐角同什么人一头撞了上去。
“哎哟——”我听见对面那人同我一起叫出声。
我努道:“你谁啊你?”
对方也:“疼死我了!”
这声音有些耳熟,借着朦胧的月光,我看清面前站着一个少女,发髻精致,正揉着胳膊看我:“裴毅?你怎么在这里?”
“你还问我?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外院做什么?”
这人叫苏葵,没记错的话是和赵岚入门时候差不多的师妹,二人一直不对付。
我对她的印象比赵岚要浅一些,只依稀记得在门派切磋时见到过她几回,样貌记了个大概,总还认得出。
“我睡不着,出来溜达溜达!”
“说谎都不带打草稿,你一个女院的半夜来男子房溜达?”我指了指外头:“也不怕人瞧见说闲话,赶紧回去睡觉!”
“哦……”她转了身要走,突然回头:“你还说我?你跑出来做什么?”
“上茅厕不行啊?”
“胡说,上茅厕不在里面上,非要出来?你有鬼!说!偷偷摸摸干什么的?”
“占着呢,几个师弟晚上吃坏肚子。”我道,“你审问犯人呢?赶紧回去。”
她不依不饶:“你不是试武时跑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哦~~我知道了,你是回来偷东西的吧?”
“你随意,我没空跟你扯,先走了。”
“哎哎哎!站住!不站住我就喊人了!”
我考虑了一下打晕她是不是要好一些?打晕了还得扛她回女院,路上遇见打更守夜的就更惨了。
“这就对了嘛。来来来,师姐问你几个问题。”
“你什么时候成我师姐了?”
“咱俩入门时间差不多嘛。”
“差不多?”
“呃……也就几十天。”
“几十天?”
“……一百多天。”
“一百多天?”
“好啦!几百天而已!占你多大便宜似的!哎呀别说这些了!我问你,”她四下看了看,确定无人,才悄悄地说,“今日同你一起来的那个……是谁呀?”
我心里还想了一下她是指谁:“哪个啊?”
“哎呀!你怎么这么讨厌!就是跟你一起上山来的那个!”
“哦,他啊,我雇的车夫,怎么,看上人家了?”
“车夫?”她先是一愣,随即掐我胳膊:“你闭嘴!叫人听见了怎么办?”
我疼得躲开:“哪有人?再说了你敢大半夜来找人,还怕被人知道?”
“谁说我是来找他的?”
嘴还挺硬,我揉着胳膊拔腿要走:“哦那没事了吧,我走了。”
“哎哎哎站住!好好好,你说是就是了成吧。那你方才说的车夫,是真的?”
我斜眼看她,她神情几分娇羞,几分嗔怒,不禁想问一问,当真是瞧上姬尘影了,是看他容貌绰约?
不过这又干我什么事,懒得搭理,糊弄道,“嗯,叫陈三儿。”
“你诓我吧!他穿的衣裳哪里像个车夫?”
我心道您哪是看他衣裳华贵,您是瞧他容貌不像车夫罢了。
“你若不信明日自个儿去问。”
苏葵咬唇,低着头似乎在考量,我也不知为何,原本是要走,却没挪动双腿,在她身边等了片刻,她才说道:“便是身份低贱,罢了,你替我将这个交给他,就说我约他明日子时在小庭廊相见,有话要说。”
她递过来一根金钗,做工精细,一看就是价值不菲之物。
我傻了:“什么……意思?”
“你是猪脑子吗?”她有些急,“带去就是,别的不用你管。”
金钗被硬塞在我手里,我一边不爽她自作主张,我还没点头答应呢,一边心里暗想,来了个比杜淼识货的,比姬轻罗主动的。
“我替你做事,凭什么?”
“你果真像赵山风说的,大不一样了啊。”她话的语气颇有些意味深长。
我还在想“赵山风”是哪位,她又从腰间解下钱袋,“事成之后还有重谢,这回成了吧?”
我掂量着钱袋,还挺大方。只是说不上心里怎么的不舒服,大概是我这么一个老前辈,混着混着就沦落到替入门没几年的师妹做事,再赚取赏钱的地步,和青楼唱曲儿的没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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