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文问:“师父,您怎么突然来了?也不说一声,我好去接您。”
“来瞧瞧你,”洪崖盯着他身上的官袍看了半天,发现不认得,只好搔搔脑袋,“我又不是缺胳膊少腿儿的,用得着你接?”
谢蕴往他身后看了看,“洪师父,您的马呢?”
洪崖摇头,“没马。”
洪文就问:“您的马呢?”
洪崖咧嘴一笑,干脆利落道:“卖了给人换药了。”
洪文痛苦地捏住眉心,用力拽起他的一只脚,果然就见鞋底都快磨穿了,“您又走着来的啊……”
洪崖浑不在意,“我脚程快,不算什么。”
其实中途还顺便反抢了两个劫道的,本想去下个镇子买头牲口代步,可途中去一户人家借宿,发现那家实在太穷了,就把刚到手还没捂热的银子送了人……
何元桥和谢蕴对视一眼:
游医?
这他娘的游侠吧!
原来早前洪文说自家师父单枪匹马痛殴山匪……都是真的啊。
洪文叹了口气,“我先带您去买双新鞋。”
洪崖满面惊讶加欣慰,“徒儿出息了。”
竟然攒下钱来了!
谁知两人刚要走,街边茶棚里就钻出来两个城门守卫打扮的差人,“这位壮士……”
另一人剧烈咳嗽,说话这人马上换了个称呼,“咳,这位洪大夫,方便的话,先赔了银子再走吧。”
洪文大惊,“师父您欠了谁的钱!”
洪崖满头雾水,“我刚来啊!”
这都没机会欠债。
说话那守卫垂下眼睛,默默用脚尖点了点他刚才戳枪的位置,众人一瞧:
好么,赫然一个深深的圆洞!
何元桥和谢蕴在后面窃窃私语:
“你说这是洪文的文师父还是武师父?”
“……武吧?”
被欺负他们年轻读书少,谁告诉说这是传授医术的,他们就跟谁急!
哪儿有这样猛将似的大夫!
另一个城门守卫就和和气气道:“咱们城中铺路的青石板都是外地运来的,朝廷明文规定损坏需赔,诚惠三两,童叟无欺,您是付银票呢还是现银?”
大禄朝虽没有明文禁止携带兵器,但此人气势不凡,大过年的扛着长/枪进京……总叫人心里发毛,所以城门守卫队长仔细盘查了他的路引之后,又偷偷拨了两个人暗中盯梢。
那两人尾随一路,意外发现对方似乎与谢爵爷和两位太医相熟,就都松了口气。谁知那口气还没完全吐出来呢,就见对方一枪把铺地的青石板给戳透了……
洪文十分幽怨地瞅着洪崖,对方羞愧地低下头颅,“习惯了……”
真的是往土路上戳惯了。
洪文痛心疾首,三两,足足三两!
都够买两双针脚细密的百纳底棉鞋啦!
最后还是洪文付了罚款。
洪崖还想努力争取一下,非常认真地问城门守卫,“要是我把这个洞补上,这银子能退不?”
洪文:“……师父,走吧!”
洪崖心如刀绞,“三两啊!”
洪文黑着脸,“谁干的?”
洪崖:“……我。”
考虑到这位洪师父连三两罚款都付不起的窘境,何元桥非常热情地邀请他去自家做客。
洪崖爽快点头,“本来就是要先去拜访何院判。”
得谢谢人家把自家徒弟养得白白胖胖。
谢蕴觉得这人忒有意思,身上兼具侠气和仁心,肯定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丰富经历,就非常想去交谈一番。
奈何家里人还在等自己吃饭,只好在下个路口依依惜别,又力邀洪崖去自家做客,“祖父很怀念以前的日子,您去了他老人家肯定高兴!”
洪崖摸了摸下巴,“谢将军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将领,但凡出征必然身先士卒,与士兵们穿同衣、食同灶,不过这么多年都过去了,知道他老人家还健在也就成了,见不得见的,倒不要紧。”
谢蕴就感慨,“果然是洒脱之辈。”
洪崖哈哈大笑,“得了,说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走吧走吧,别耽误了吃饭。”
谢蕴也笑,“不妨事,家里有小厨房。”
洪崖啧了声,伸手在自己和洪文、何元桥身上画了个大圈,“耽搁我们吃饭。”
谢蕴:“……哦。”
真是对不起哈!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拉,哈哈哈哈哈哈,我早就想写师父啦!!!!
第五十一章
回到镇国公府后, 谢蕴先去向祖父祖母请安,二老见了他就问:“碰上什么有意思的事儿了?”
谢蕴笑着把遇见洪崖的经过说了,“他说原先在您麾下当过军医,我还想请他来咱家做客呢。”
“你说他叫什么?”本来当笑话听的镇国公猛地坐直了。
老爷子年轻时性格火爆, 但上了年纪之后, 已经很少有这样剧烈的情绪波动。谢蕴有些意外,端起茶盏都忘了喝, “洪崖, 大约四十来岁年纪, 使一杆精铁长/枪,似乎有些西北口音。”
“好小子!”镇国公一拍大腿站起来,又惊又喜又气,“果然还活着。”
顿了顿又把脸一拉, “你让他来, 他人呢?”
见到祖父的反应,谢蕴隐约觉得那位洪大夫的过往可能并非区区一介军医那么简单。老爷子沙场征战多年, 又历经三朝帝王, 什么英雄豪杰没见过?也没见谁被他这样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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