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之前您和驸马他们在四海酒楼吃饭,碰见的那姓赵的举人,他爹是礼部赵志栋的。”青雁端着一盘石榴过来,“才刚传来消息,说赵志栋因犯了欺君之罪,被贬为庶民,即刻离京。他儿子一下子成了犯官之后,也被褫夺举人功名,永世不得科举。”
嘉真长公主手一抖,那鲜红的竹蜻蜓就嗖一下飞了出去,“欺君之罪?怎么回事儿?”
青雁叫人去捡那竹蜻蜓,自己则低声道:“奴婢隐约听了一句,似乎是陛下曾问那赵志栋,你儿子可曾娶妻?他也不知误会了什么,说没有,结果刚出门就派自家人连夜回老家,要逼着儿媳妇和离。可没想到咱们陛下这样上心,竟也派了人暗中打探,这不就撞上了么。”
打死赵志栋都想不到隆源帝会为了这点小事专门派遣钦差暗中查访。他的家奴跑得再快也比不上隆源帝的人,结果就是钦差正在暗地察访呢,就发现赵家来了人,竟欲要挟亲家和离……
真是拿贼拿赃都没有这么正好的。
嘉真长公主听了,嘲讽一笑,“自作聪明。”
自家兄长什么性子她再清楚不过,可以适当允许官员平庸,但绝不能忍受欺君。
若没有这一出,赵志栋了不起就是个庸庸碌碌的无能官员,顶多日后降级贬官,或是看在他爹的份儿上,一辈子老死在礼部员外郎的位子上罢了。
偏他自己作妖,这下可好,什么老赵家的荣光,都成了飞灰,被一股风吹得渣渣都不剩。
另一个大宫女就啐了口,“呸,那老货是在想天鹅屁吃呢。左不过是见了之前陛下赐婚,自己也动了心思,又想着自古以来就有榜下捉婿的风气,说不得自家儿子就被哪家的高门贵女看上了。他那儿子是个人嫌鬼厌,偏他自己当个宝,若尚未婚配也就罢了,偏偏已经成了婚娶了妻,可不是阻了好前程?少不得放手一搏……”
真是什么主子跟什么侍从,嘉真长公主才思敏捷,被她重用的也都是机灵鬼儿,虽然没亲眼所见,仅凭前因后果竟也能将事情原委猜个八/九不离十。
因升了太子少师,现在洪文每天上午上朝,下午去东宫陪太子读书,当天就得了信儿,“欺君?”
太子不明白其中的经过,本就是听过就算的,可见洪文这个反应,倒也上了点心,“先生知道什么?”
洪文拍拍额头,略略整理了思绪,这才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上梁不正下梁歪,说起来,这爷俩落得这般田地也不算冤枉,我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这些日子太子见多了民生艰难,最听不得这种事,当即皱起眉头,“依我看,这竟不算快,若朝中都是这样的官员,所谓的才子都是这路货色,这天下还有什么指望!”
洪文失笑,“果然是做了太子的人,气势也不一样了。”
太子被他说得小脸微红,有点不好意思,却还是努力摆谱道:“孤并没有变,只是恨其不争。”
他这个一丢面子就该称呼的毛病跟嘉真长公主一模一样,洪文难免爱屋及乌,才要过去掐脸,就听小圈儿在书房外说:“回禀太子、洪先生,肃王殿下带着六公主来了。”
太子立刻捂着脸从座位上跳起来,离洪文三步远之后才放下手,“快请进来,叫人上茶和点心,对了,一定要有牛乳酥饼。”
过了会儿,肃王果然带着六公主进来,进门之后看见洪文就是眼睛发亮,才要像往常一样喊“小洪大人”,却马上回过神来,拉着六公主一板一眼行礼,“臣弟见过太子哥哥,见过洪先生。”
六公主还有点懵,眼巴巴看着自家五哥说着陌生的言语,被拉了下才照葫芦画瓢,奶声奶气道:“臣弟见过……”
太子都笑了,“快别来这个,我听得头都大了,咱们骨肉至亲,不要生分了才好,你们还像以前那样叫我三哥我才高兴呢。”
肃王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肉眼可见的活泛了,立刻脆生生喊了句“三哥”,又看向洪文。
洪文笑着点了点头。
肃王眉开眼笑,“小洪大人!”
太子拉着他们坐下,“怪热的,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肃王挠着头道:“已经有三天不见三哥了,怪想的,就来了。”
太子哦了声,“是想我还是想别人?”
肃王瞅了洪文一眼,嘿嘿憨笑,也不说话。
太子磨牙,轻轻掐了掐他的腮帮子,“小没良心的。”
六公主立刻捂脸,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忙说:“他们说,说三哥是未来的皇帝,忙得很,不可以随便打扰。”
妹妹是不同的,太子摸摸她的小脑瓜,“忙也要松弛有度,你们来我很高兴。”
父皇曾说孤家寡人很可怕,皇位诱人,但却高处不胜寒,只有身在高位者才能体会那种举目四望不见亲朋的孤寂和可怕。
而年少时的感情最是纯粹,他不希望儿子犯下自己当年的那种错误……亲人,朋友,一个都不能少。
洪文都好几天没正经给人看病了,太子东宫上下一干人都被他撸了好几遍,本以为能找出点儿病来治治。奈何隆源帝对儿子忒上心,一干侍从都是千挑万选的,别说有病,哪怕五官不端正都被刷下去。
这会儿小兄妹俩进来,他立刻左右开弓,两手同时把脉,“嗯,肃王殿下脉象不错,只是还有些急,方才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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