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屯:“……”
简蠡无奈扶额,如果可以他想把边焕的嘴堵上!
帽衫男伸懒腰的动作明显一顿,拧着的眉结更紧了紧,一把抓下了头顶的衣帽,露出了遮盖下短刺刺的寸头。
余光霁睁开眼睛,漆黑的眸子扫过屋里所有的人,最后锁定在边焕扶着的简蠡身上,视线下移落在了他的腰腹上,上面有个印记不太清晰的脚印。
他眸色一沉,转瞬盯上了两人对面脸红了半边还有些发肿的段屯,舌尖顶了顶腮帮突然笑了。
这里本来就是地下室,大白天都透不进光,待在里面久了很容易丧失时间感,分不清白天黑夜。
他们头顶只有几只发着微弱黄光的钨丝灯泡勉强撑着照亮了整间屋子,外面的住户更惨,边焕经过时注意到,他们连灯泡都没有,大白天都点着蜡烛。
余光霁缩在角落,他们在屋子中央,借着这个心酸的能见度其实不太看得清他的表情,只能清楚地看到他刚刚有偏头的动作,以及现在突兀的轻笑。
但简蠡和边焕以及段屯都很清楚,他虽然笑着,但脸却比他缩着的角落更黑。
一方很是淡定、稳如老狗,一方却莫名心慌,坐立难安。
余光霁站起身来,在一身黑的映衬下他身姿挺拔修长,五官的线条凌厉,两道剑眉若漆刷,看不出冷漠也看不出柔和。
他更像是一团火,那种冰层覆盖之下的活火山,带着让误入万里冰封之地的可怜人们心驰神往的诱惑,又带着危机四伏的险恶。
如果边焕芝兰玉树,简蠡霁月清风,那么这个人就是飞扬跋扈、锋芒毕露的。
换言之,就是边焕若霜气,简蠡塞清风,而余光霁就好似沉睡之中的活火山,是不可招惹的危险。
余光霁走近时扫了眼简蠡,随口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简蠡皱了皱眉,眼里都是抗拒和反感,深得连身边的情绪屏蔽器边焕都感觉到了。
搭话失败,余光霁显然已经习惯,转过身直接看向夹着腿做人的段屯,扯了扯嘴角,“你皮挺厚实啊。”
“余光霁,这是申友、友哥的地盘!我来消费、就是客人!你、你敢动手?”
“不敢,”余光霁指着屋角堆得叠叠高的纸箱,笑意不达眼底,“我就是个卖饮料碎嘴的小喽啰,不敢动友哥客人的半根毫毛。”
段屯一听这话瞬间来了底气,腿也不抖了,腰也挺直了,仿佛多年的风湿骨痛和腰间盘突出都好了。
“但我觉得你不把舌头捋直了跟我说话,是不尊重我。”余光霁说:“所以,你是看不起我吗?”
神他妈的看不起!
段屯都快哭了,他那是看不起吗?他那是害怕到连舌头都颤抖了!
余光霁揍过他一回,往死里揍得那种,把人脑袋当成西瓜直接往墙上抡,这是人干得事?
当时段屯被这个人的气势和狠戾吓得抖如筛糠,像只小鸡崽似的任人宰割,毫无反抗和招架之力。
简蠡也在,不过是放学无意间路过撞见,他不由分说地冲进来拉架,愣是没拉住情绪激动的血丝从脖子都爬进了眼眶的余光霁。
还平白无故挨了一拳,破了嘴角,脸上挂彩。
这事惊动了校方,段屯重伤直接在医院躺了整整三个月,家长就骂骂咧咧在学校里闹了三个月,闹得不得安宁很是难堪。
段屯出院后,学校联络双方来了个对质。
余光霁面不改色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两相比较起来,担惊受怕处于弱势地位的段屯尤其可怜、惹人怜惜。
余光霁坏,坏进骨子里了,揍人从来不需要理由,或者说他是根本说不出个合乎情理的理由,三天小打五天大打,是个喜欢惹事生非招摇过市的主,这全校都知道。
段屯虽然成绩不好,但好在安分守己,对比之下,偏向谁不言而喻,毕竟人的同情心总是容易偏向于弱势的一方。
“针对此次事件恶劣的程度,一经属实,学校将给出开除余光霁的处理结果。”
这是当时校方的原话,段屯对这样的处理结果很满意,开除余光霁本就是民心所向的好事。
可余光霁最终没有被开除,只是停课半个月回家反省冷静。
因为唯一知情的证人简蠡,作了伪证。
他说,段屯的伤确实是余光霁揍得,他脸上的伤也是拉架才造成的,但余光霁亲手造成的只是小部分的皮外伤,不至于重到住院。
“轰”的一声,段屯脑子里炸了个噼里啪啦,他愤然起身抓住简蠡的衣领,眼里登时爬满了密密匝匝的恨意、目眦尽裂,咬牙切齿地质问:“你为什么要说谎?!你为什么要骗人?你为什么要作伪证?你凭什么维护他!”
简蠡任由他愤怒地宣泄,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直到段屯声泪俱下地问:“他是不是胁迫你作伪证了?”
他才回过神来,眼神动了动,唇瓣轻碰,“没有,我说得都是实话。”
因为证据不足,加之最重要的唯一知情人所提供的口供与段屯所言并不完全一致,证据又无从考证,结果就是余光霁赔了部分医疗费和停课半月。
段屯就是从那时记恨上简蠡的,因他一句“我说得都是实话”成了他现今为止最大的噩梦,他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他恨简蠡比恨余光霁更甚,段屯学着余光霁用暴力解决问题,因为余光霁的暴力让他确信暴力的方式能保护自己,能让所有人都害怕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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