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啊快来,你师兄给你把剑修好了。”他边说边捧着酒坛子喝了口酒,满意的砸了咂嘴,又举起剑端详了一下,面露嫌弃。
“这剑倒是一把好剑,但你那师兄的品味还真是……啧啧啧”他说着将剑丢给热酒,“女孩子怎么能用黑色的剑呢?先将就用吧,晚点为师再去给你寻一把粉色的来。”
“多谢师父。”热酒早就习惯了栖桐子的唠叨,没将那些无关紧要的废话放在心上。她稳稳接住那胖子丢过来的剑,细细端详了一下,又拔剑出鞘,随意比划了两下,高兴道:“果然比之前更好了,师兄铸剑的技术越发精进了。”
“那他可不是铸剑,他那是为了打簪子吸引小姑娘呢。”栖桐子嘲讽道,一面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张棋谱,细细在那棋盘上摆了,“来来来,乖徒儿,来陪为师把这残局接了,为师想半天了,怎么都解不开啊这……这这……”
热酒将那剑收回腰间,走了过去,在栖桐子的对面坐下。
她其实并不很会下棋,若是连栖桐子都解不开,那对她来说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可她还是坐下了,因为她有些话想与栖桐子说。
“师父,前段日子,我遇到了孙息。”热酒开口道。
栖桐子没看她,依旧盯着那棋盘,半响才叹出一口气来,说:“酒啊……以为师的想法,这仇咱不报也罢。”
“为师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了,每日里划水摸鱼,这日子不美上了天?”
这话栖桐子早已说过不知道多少次,而她又何尝不知这其中利害,但左右之间,她选择赌上自己一辈子的平静安逸,去报那杀父之仇。
“请师祖指点。”
栖桐子知道她已经做了决定,只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他又喝了口酒,才慢悠悠的说:
“当年的一切被一场山火少了个干净,半点证据都没有留下。三具焦尸让所有人相信冷州云一家已死。时隔九年,恐怕即使你对外说自己的冷州云之女,外人也只会当你疯癫而已。”
“而冷州羽当年作为冷家家主,倾尽全力扑灭大火,又着素衣三年以祭亡弟一家,你要如何让世人相信,他曾做下弑兄弑父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好一出兄弟情深的大戏。”热酒咬牙冷叹一声。
栖桐子望着棋盘,将手中的旗子随意一丢,有些颓废的往后一靠,道:“酒啊……此为死局啊!”
热酒站起来,捡起那颗棋子,双眉紧皱着盯着那盘棋,那眼神就好像是要将那棋盘盯出一朵花儿来,可她盯了半响,还是没有落子。
栖桐子知她定是不甘,可这棋,却也的的确确是盘不活了。
“看来这棋是下不了喽……”栖桐子说着,便想伸手去收那棋子,指尖方要触碰到那棋子,却听热酒说了声“不对。”
栖桐子的手僵在半空,抬头看她。
“师父,不对。”热酒又重复了一遍,也抬起头来,大大方方的与栖桐子对视。
“师父,这棋盘不活是真,但我不是在下棋,所以这对我来说并非死局。”热酒的眼睛亮晶晶的,那里面好像闪着些细碎的微光。
栖桐子挑了挑眉,却没有说话,只是收了手,等着她的下文。
热酒笑了笑,向后退了两步,隔着些距离将那棋子往棋盘上一扔。她的力道不大不小,可棋盘上原本的几颗子却因为撞击挪了位置。
这整盘棋,竟是因为一颗黑子的突然闯入,而局势大变。
栖桐子定定的看了那局棋一会儿,又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了一眼热酒,又低下头去看那棋局,再抬头看热酒。
“这……”他一手指着那棋盘,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吐出一口气来,“竟然活了?”他歪着脑袋问热酒。
热酒坚定的点点头,栖桐子看着她眼睛里的那一点得意,撇了撇嘴说:“你这不是赖皮吗,棋能这么下?”
热酒道:“棋不能这么下,但事情可以这么做。”
“师父,我就是这了颗黑子。”她指了指方才自己丢到棋盘上的那颗棋子。
“柳顾君的那件事,我恐怕也是出自他手,他或许已经有所怀疑。”
“如今我确实没有什么证据,但他只要有所行动,总会露出破绽,到时候,如今的死局或许就有一线生机。”
栖桐子听她说了一会儿,抬起手,做了一个“停”的手势,道:“我早已不管江湖世事。”
“你呢,想做什么就去做,为师就跟在你屁股后面给你收拾烂摊子就行。”
“至于……具体要做什么,就不要跟为师说了。”
栖桐子边说边将那些棋子收进盒子里,“老喽,不中用喽。”
热酒皱着眉头看着他撑着膝盖站起来,走过去帮他拿了酒坛子道:“你就不能少喝点酒?”
“诶。”栖桐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言论一般,一脸惊恐的从她手里抢过酒坛子,“不行不行,我不喝酒会死。”
“你你你,你把那棋盘收了给我带回去。”他说着,抱着酒坛子,哼着小曲便头也不回的往回走。
热酒看着他脚步轻松,身上的肉一癫一癫,唇边不由浮现出一丝笑来。
她将那棋盘收好,端起来,自言自语道了声:“多谢师父。”
第八章 狠厉
深秋十月,落叶将尽,四方少年会于青州,以武会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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