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方道长输了,你为他抱不平,朱墨观上下皆笑他整日与你厮混而剑道不纯,他一气之下,便将你赶走了。”热酒将剑收回鞘中说。
“嗯……诶?你怎么知道的?”顾长清愣住。
热酒冷笑一声,声音里带了半分轻蔑:“朱墨观中人大多都心气极高,向来看不起无门无派的市井人物,更何况你在他们心里头不过是个算命的,方道长虽与你交好,但回到观中怕也顶不住压力。”
“也对。”顾长清赞同道,“不过我觉得方清墨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热酒问。
“呃……这个嘛。”顾长清将手肘抵在膝盖上,撑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我也不知道,我与他同行三年,路见不平,他嘴上说着莫管闲事莫管闲事,但最后还是会别扭的帮一把。虽然他把我赶下山了,但我总觉得他不是真的看不上我,不然他也不会跟我同行三年吧?”
“有理。”热酒评价道,有道是剑如其人,她想起曾在青州之会上见到过方清墨的剑术,带着明显的傲气,却果断干净,没有一丝杂质,“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走了?”
“老子当时也是生气啊,就走了。”顾长清说到这里有些小小地懊恼,“不过我后来冷静了之后,仔细想了想发生的事情,就觉得不大对劲。”
“老观主急病去世,你二人赶回途中遇要阻拦,去世三天就急急烧掉尸体,这三件事情每一件都单独拿出来都可看作是意外,合在一起就显得过于巧合,像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热酒接了他的话。
“对对,就是你说的那样。”顾长清听了热酒一波分析眼睛都亮了,他有些兴奋的站起来,“我后来仔细一想,就那追杀我们的人用的是剑,那剑法我三年前在青州之会上见冷家人使过的,诶,那回你也在的!”
“三年前的事情你还能记得这么清楚?”热酒有些惊讶。
“诶,我记忆力从小就好得很。”顾长清见她吃惊又骄傲了几分,“总之,我觉得这事儿和冷家脱不了干系,反正老子也不可能舔着脸再回去朱墨观了,又没什么事儿做,干脆就来冷家看看喽。正门进不去,我就想着从后山过来了。”
“我观察了几天,发现就那地方最容易上山了。本来想着就来碰碰运气,能打探到什么最好,没有就当来玩儿一趟,也不亏,没想到就碰到你了。”顾长清说着觉得有些饿了,便从衣服里掏出来一个布包,打开,里面是几个烧饼,他丢了一个给热酒,自己一口吞了一个,一边嚼一边口齿不清地说,“哦对,我想起来了,三年前我还给你算过一卦,当时我就说你在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你看准不准准不准?”
热酒接了饼却没有吃,雨似乎是小了些,但是看天气应该已经是晚上了,思绪飘回三年前,那时候她没有把顾长清的话放在心上,如今那时候他好像是有一句话想对她说,于是她开口问:“当时你说有一句忠告要告诉我,是什么?”
“哦哦哦,你不说我都忘了,我当时是想说……唔”顾长清似乎是噎了一下,抬手捶了两下胸口,才勉强咽了下去,缓了缓,才继续说:
“因果报应,福祸相依。因果福祸之间,或为生路。”
第二十一章 星月三秋阵
雨似乎是已经停了,入夜地小树林子中不闻鸟鸣,偶有走兽乱窜发出细细簌簌的声音,水滴从山洞上方的石块滴下来,一滴一滴,音调各不相同,奏出简单又诡异的旋律。
顾长清躺在冰冷地石地上已经睡着了,时不时还咂咂嘴,似乎是做了什么美梦。热酒十分佩服他这样在任何环境下都能睡着的功夫,可她自己却不习惯这样冷硬地地面,只是靠坐在洞口不远处。
深夜无聊,却十分适合冥想,她将短剑抽出来,剑尖抵着地,一指抵着刀柄左右转着,火烧枯枝发出细微地“噼啪”声,热酒的目光在这山洞里四处游了一圈,最终还是落在了顾长清那一块被扯破的衣角上。
白日里她在崖上看顾长清,虽然那崖壁上偶有向阳而生的枯枝,顾长清整个人划过的那块地方却是没有的。方才她也与顾长清确认过,顾长清说自己落下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听到衣服被扯破的声音后回头,才发现那地方竟长了一根枯枝。
是因为浓雾所以看不清吗?
热酒觉得有些头疼,她抬起手揉了揉眉心。初春的风还带着夜里山中的寒凉吹进来,那火堆“嗤”“嗤”窜了两下,慢慢灭了。
漆黑的山洞里头伸手不见五指,热酒轻轻跳下石头,极轻的落地声,却似乎是吵到了睡的正香的顾道长,只听他伸了个懒腰,翻了个身,嘴巴里面哼哼了两声。热酒待他没了声音,才又小心翼翼的扶着石壁向洞外探出半个身子。
林子里也是一片黑暗,白日里的那些花草树木奇石异兽似乎都融化在了这黑色里,消失不见了,若非手下扶着的石壁传来冰冷的触感,她几乎要怀疑自己在黑暗中被挪了位置。
她抬起头,部分黑色的遮挡之外还可以看到皓月当空,星罗棋布。那星与月是热酒现在所能看到的唯一的东西,月色清明,星光满天,可那星月排布看似散乱却暗有规律。
那星星有处抱团,有处散乱,月之于其间,如明灯引路。
大约是因为都在山上的缘故,这将要溢出黑暗的星河,竟与她幼时在君山上看到的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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