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欣赏你。”苏晖一字一字说的很慢,每一个字节都像是从不同处的黑暗里传出来,再拼成一句话,传进左巧巧的耳朵里。
“今日之事并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你还可以继续当你的青阁阁主。”
“翡翠,你知道怎么做对你最好。”
左巧巧愣了半响,在开口,声音似乎轻松了很多,她似乎十分满意且开心。
“我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老阁主会将楼主令给你了。”她站起来,这个房间似乎是有什么力量,所有人来到这里,说话的声音都会不自觉的变得慢而悠长。
“没想到平日里的画师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竟还有两副面孔。”
苏晖笑了笑,回:“过奖。”
“你也知我没什么野心,我想要的很简单,你既愿意给我个人情,我也很乐意受着。”
“诺,这是她到死都要再看一眼的东西,我没打开,但我觉得你或许会感兴趣。”
左巧巧说罢丢了一个小木盒子过去,苏晖伸手接住,顺势收到袖中,道了声谢,转身离开。
厚重的大门又关上了,阳光正好,洒在走廊里,春风拂面,清香扑鼻,正是青阁最静的时辰。
苏晖一路走回自己的房间,与江楼里头的人几乎都熟悉了画师的脸,有的笑着与他打招呼,有的则仍是爱答不理的就与他擦肩而过。
知樾鸟已经在房间的窗台上等了他许久了,息之也在房里等了他许久,一人一鸟如今一个窝在窗台,一个仰躺在太阳底下,睡的正香。
房间里还弥漫着花儿的香气,息之听到开门声,手臂动了动,稍稍适应了一下光线,才懒洋洋的坐起来,连打了两个哈欠,深吸一口气,长长的呼了出来。
“唉,实不相瞒,我息公子也算是广识天下名花,可偏偏就巧巧姑娘的花最香了,知樾啊,你说,是为什么啊?”
苏晖笑着走到窗边,轻轻取下鸟儿腿上的信伐,展开里面的嫩叶,看完后又将嫩叶好好收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巧巧姑娘对你有情。”他边说又边将手里的匣子打开。
里面是一沓泛黄的纸,还有一只旧毛笔。
“唉,我何尝不知道呢,但我觉得我们就这样挺好,至少还能做朋友。”息之叹了口气,“不说这个了,说到就烦,你刚又去找翡翠娘子干嘛了?谈判?谈得怎么样了?”
苏晖不语,只是抛给他一个神秘的笑。
“呃……你这笑的意思是,成了?”息之问。
“成了一半。”苏晖道。
“好哇,不愧是你啊知樾!”息之高兴地从地上跳了起来,“那我们接下来干嘛?”
“你好像每天都很闲?”苏晖不答反问。
“我?我本来就很闲啊,我大哥二哥管着家里头的事儿呢,我唯一的任务就是找个好媳妇儿。”息之听不出苏晖话音中的一点点讽刺,言语间还有些得意。
“哎哟,你说有钱有什么用呢?我有时候真羡慕你们,每天都有各种事儿,啧,充实。不像我,只能闲的那边逛逛这边买买,青楼里的姑娘都眼熟我了,没意思。”他说着还摇头晃脑,皱着眉头十分无奈。
“是啊,你是闲的只能逛逛青楼了。”苏晖道。
“啧,我觉得我这样的人生太平淡了,得找点刺激才痛快。”息之道。
“你想要的什么刺激?”苏晖问。
“唔……这我就不知道了,要是让我知道了还能叫刺激吗……”息之笑嘻嘻的话音未落,便听外边有小厮唤了他一声,“公子”。
“干嘛?”息之似乎是有些不耐烦。
“白州城外的矿洞塌了,家主让您尽快赶过去主持大局。”那小厮在外头道。
“哈?”息之神色怪异的看了眼苏晖,快步走到门口开了门,“你说真的?”他问。
“是,有家主亲笔信。”小厮说着双手将信奉上,息之接过来看了一眼,又丢了回去。
“白州挨着青州,我大哥二哥过去一趟不比我快得多?不就是赔点钱吗,他们是有多忙啊连这功夫都没有?”息之问。
“说是……生意上的事有些麻烦,大公子脱不开身,二公子去了冷家。”小厮回。
“冷家?干嘛啊,不会是去看姑娘的吧?”息之问。
“这小人就不知道了,说是冷家家主亲自下的帖,请二公子去坐坐。”小厮毕恭毕敬。
“哦,那估计过不了多久就又有喜事儿了。”息之闻言笑了起来,他穿了鞋,背了刀,向苏晖摆摆手,“诶,听到没?有刺激了,我先走了啊。”
苏晖仍旧笑着点了点头,目送息之出了门,在房里用过午餐,才慢悠悠的换了身白衣,将短棍挂在腰间,出了门。
此去冷家不远,若策马不停,一天一夜足矣。
——
阴冷的山洞里弥漫着的腐臭与腥味经久不散,李二娘已经没了声息,热酒坐在一边疗伤,顾长清扶着冷青月,让他坐靠在自己肩头,抵着他的胸口一点点的将内力送进去。
想起方才情形,顾长清只觉得那或许是自己这辈子离死最近的一次了。
冷州羽这个人太疯狂,他的悲喜恨怒似乎都已经不受他自己控制。他就那样木讷的一跪,像无数次惹了母亲生气的时候一样,满怀期待的望着她,祈求她的原谅。
她会在屋里院内疯狂的砸掉各种东西,对着他破口大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