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135页
    可现在,房间里温度调得很高,她只薄薄盖了一层毯。身上裙子被他慢慢褪下来,他忽然想起那一刹那复明间,她伏在灰尘与黑暗的夹缝间,一段脊背白皙如月光断裂,雪色与月色外的第三段绝色。
    而丑陋男人黑色的头颅,埋在她颈项。蠢蠢的被砍去的瘤。
    没关系,没关系,那些是尘埃一样的男人。
    尘埃落在她身上,他帮她拂去了,也就像不曾存在一样了。
    “对不起。”
    孟白今天其实根本不需要来,CT什么他都能自己来,他的医学学历还不如他。
    只是孟白有让人笑的天赋,他没有。
    暮色曾为晨光垂死,陈利亚躺在床上,从身后抱住她静默的躯体,攥着她背后的大衣的指骨青白,心脏也像被人用手拽住、血淋淋拖出胸腔。
    他的眼睛又开始疼。
    针扎一样,仿佛大厦根基动摇,高楼将倾。他一直知道自己为什么瞎,可却想不起是什么让他有这样的动荡。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来晚了。”
    他收紧手臂,抱紧她,声音沙哑:
    “李可可,是我来晚了。”
    ……
    李维多醒来时,窗外有布谷鸟在求偶。
    梦里火光还没消散,哭声、惨叫声还在脑海中回荡,皮肉烧焦的味道冲入鼻尖,像街头大排档五花肉在火上,滋滋滋作响。
    她有一瞬间的恍惚,想起小时候在猪栏里看到的那些猪。
    猪其实很聪明,牛也很聪明,鸟也很聪明。她至今连从自己公寓到许尽忱公司的路名都记不清楚,乌鸦却能记住五千个觅食的地点。
    猪就更不用说。尤其母猪,母系社会的首领,生性好动且有领导欲,现在每天锁在窄小猪栏里,不停地怀孕,生下小猪后就与之分离。
    光中国,每年就要吃六亿头猪,饭桌上的辣椒炒肉曾经属于那一只?
    这六亿头猪,活着时在想什么?死前又在想什么?
    李维多还带着点似梦非梦的混沌,微微一转眼,对上一双沉黑的眸子。
    李维多:“……”
    她不仅清醒了,还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陈利亚坐在她床边,书摊开放膝上。那一瞬望来的眼神,似无人机舱,极静又极慢,时光拉长。
    他没有动,语气一如往常:
    “刚刚在想什么?”
    李维多对着他的脸,下意识道:
    “母猪。”
    陈利亚:“……”
    这个回答真是满分,对着他想母猪?
    这样躺着讲话真是太尴尬了,李维多想从床上爬起来,这才发现自己两只手臂都打着石膏、绑着夹板,还用小绷带缝着固定在床上。
    固定的针脚呈现完全笔直且对称的十字直线,连长度都一模一样,仿佛机器蚂蚁成群结队去爬树,又像强迫症外科医生缝的剖腹产。
    而且这个房间,也是陌生的。
    长帘木床,青瓦白墙。近处二月白苹,三月桃花,不是繁华闹世能有的。远处青山似黛,如寻旧径,也不是靡丽长街能看见的。
    这是?
    “你的右边手臂被打断了一截,我给你打了石膏,但是你睡着时不知为什么,总想爬起来做全国小学生第三套广播体操,我只好把你缝在床上,阻止你乱动。”
    “……”
    李维多惊呆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污蔑我?我怎么可能半夜爬起来跳广播体操?”
    “你不跳,我怎么会知道这是第三套?我一开始还以为你在跳萨满的驱魔舞,很多动作很像。”
    陈利亚起身去拿投影仪的遥控器:
    “我有监控视频,想看吗?”
    “……”
    李维多指尖勾住他衣摆,把他扯回来,试图转移话题:
    “既然我只是右手断了,你为什么要把我两只手都绑起来打石膏?”
    “为了协调,李可可。”
    陈利亚微微勾勾唇。
    转过身来时,神情已如冰雪不可攀附,理由也非常完美:
    “一只手打石膏,另一只手却空着,太不对称了,实在是对美学的一种破坏。”
    李维多:“……”
    去他妈的完美理由。
    这世界上再没有比强迫症更讨厌的生物了!
    ……
    陈利亚拆了她左手的石膏,她才发现拆不拆其实都一样,因为她左手肌肉受伤了,根本抬不起手。
    也没办法走路。
    陈利亚俯身把她从床上抱起来的时候,感觉到她全身肌肉紧绷了一秒,又很快强迫自己放松下来。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创伤应急表现。
    昨天差点被轮.奸的经历,在她这里,好像就是两个男人请她出门吃了一顿肯德基。
    他垂下眼,看见她黑裙子里露出一段模模糊糊的雪白脖颈。喉咙里仿佛有虫子在咬,又渴又痒。
    想亲她。
    风搅动得树叶沙沙作响,他面不改色地把她放到他平时坐惯的扶手椅上,对着窗。
    李维多问:
    “你把我带到你家的山里来了?”
    她说的是她第一次见他时的那座山。
    她为了一纸合同翻过墙壁,在桂花树下看见他。
    “嗯。”
    陈利亚从书架上拿了一本羊皮古卷,递给她打发时间:
    “你不喜欢这里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