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声说:
“你不知道有没有第二次爆.炸。”
李维多没有说话,她盯着那边的废墟,把他的手踢开,踩在地上,又朝前走了一步。
他替她承担了大部分冲击,后背几乎被血浸透,此刻虚弱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他爬过去,按住她的脚,在她鞋面上留下一个血手印,又重复了一遍:
“会危险,不要过去。”
他说:
“我爱你,不要这么对我,李可可。”
可他的李可可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她再一次把他的手踢到一边,把他踩进泥里。他终于没有力气,她越过他朝前走,好像他只是地上一块不被人注意的泥土,是空中一团随便就能吹散的空气……陈利亚意识消逝前,又想起起方才脑中掠过的不完整片段,小女孩在花园池塘里沉下去,也是这样,没有人看见她,没有人听到她,没有人来救她。原来她是这么熬过来的,原来不被人看见,会这样疼。
李维多站在废墟前,有一瞬间,她的表情非常奇怪,好像是想笑。下一秒她的表情如同被清空,平静在一块废石上坐下来,摘下手上何壬羡送给她的表,随手扔进未尽的火焰里。
远处警车响起来。
……
朴浦泽觉得自己是时候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了。他不过离开一个多小时,本市就发生了有互联网以来最大的一起恐怖爆.炸活动——神他妈爆.炸!他们以为这里是伊朗首都巴格达吗?
官方说法是老房子拆迁,爆破公司定点爆破。那栋小楼本来就快拆了,整片荒地已经被浙江某个房地产老板承包去种南瓜和长豆角。不过一幢破房子,何壬羡和郑阿二又是孤儿,没人为他们伸冤呐喊,因此这场爆.炸基本没在互联网上掀起什么水花。
否则他连微信小文章标题都想好了——“震惊!邪恶势力居然对上海做出这种事!”“基.地组织入侵中.国!上海即将打响第三次世界大战第一枪!”“孤儿惨死旧屋!这是人性的缺失还是社会养老体系的沦丧!”
反正怎么妖言惑众怎么来呗。
爆炸已经发生了三天,他电话几乎被领导打爆,好不容易空出一点时间赶到陈利亚的病房,走廊上想抽一根烟,刚拿出来,就得到私人医护小姐姐凶狠的一瞥。
朴浦泽:“……”
不是,他的颜值现在不好用了吗???
OK,OK,他错了还不行吗???
他扔掉烟,转身进入病房,正看见他性别错误的初恋情人陈利亚一把将呼吸机扯下来,顺手拔掉手背上的点滴针,顿时吓得灵魂出窍,冲过去压住他。
医护姐姐听到响动赶过来一看,如临大敌,面色苍白地跑去出。
二十秒钟不到,七八个胡子花白的国内外老医生并着十来个黑色西装的墨镜保安已经麻利地涌进来,两个守在路口,两个守在门口,四个分别按住陈利亚的四肢,还有三个警惕地举着□□对准了陈利亚和他。
朴浦泽:“???”不是,他们是不是瞄准错了对象???
他这么个根正苗红的警二代,为什么要对准他?
医生七手八脚地把陈利亚弄乱的器械重新装好,绷带又出血,也要重新缠过。朴浦泽挑起眉毛瞥见陈利亚难得露出的几块漂亮腹肌,咳了一声,提醒道:
“他情绪好像不是很稳,是不是应该给他打一点镇定剂?”
“已经打了。”
老医生忧心忡忡道:
“已经打了两次了……但你说得对,我要再给他打一次。”
“……”对不住了哥儿们。
哪怕是在陈利亚虚弱至极的此刻,门外那些保安也不敢放松丝毫警惕——从他清醒到现在不过十个小时,已经七次试图从这里逃出去,有四次差点就成功了。脾脏迟发性破裂出血、右手骨折、呼吸道烧伤、肺泡内出血、鼓膜冲击伤+两次镇定剂都没办法拦住他。他靠的不是武力,他的保安兄弟们被他支使得团团转——这个男人失血过多躺在床上,还能入侵他的对讲机玩声东击西。
都是什么天杀玩意儿。
陈利亚偏头躲开呼吸机,眼睛盯住朴浦泽:
“李可可呢?”
“她很好,没受伤,你先关心下你自己的……”
“李可可在哪里?”
朴浦泽垂下眼:“连你都联系不上她,我怎么可能知道她在哪里?”
“我休克前,听到警车声,是你们带走了她。”
他看上去非常平静,却第一次让朴浦泽觉得额头想冒冷汗:
“爆.炸前她所有物品过了安检,不曾携带危险物品,爆.炸时她和我在一起,距离建筑物七米远,树上监控拍下了她当时的位置,她没有作案可能,也没有杀人动机。你去告诉给你下令的人,如果他一意孤行要非法扣押我的未婚妻,二十年前‘那个案件’的真相立刻就会出现在他上司的桌面上,那牵扯的可就不是他一个人了。”
朴浦泽好歹是警二代,对二十年前的“那个案件”有所耳闻,这次冷汗是真的下来了:
“你冷静一点,我实在觉得她不适合出现在你身边了哥们儿,那个娘……女人太毒了。”
他已经听说陈利亚伤得有多重了,也知道他这个发小拿命才护住了她。可等他们赶到的时候,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居然就让陈利亚躺在冷冰冰的地面上,自己坐在一边,连最基本的按压急救措施都没做,陈利亚的血几乎都流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