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恨极了云妤,不顾云氏的哀求,按刑律判了云妤十年流放之刑,流放之地是离京三千里的漠北。
漠北人迹罕至,在那里生活的人,要么是犯了事的犯人,要么是犯人的后代。不仅要垦荒种地,收获的粮食大半归国库,还要修筑防城工事抵御外敌。
种种重压之下,即便顺利熬过了三千里的长途跋涉,也很难有人熬过十年流放之刑。除非运气好遇到天家大赦,不然没有活着回来的可能,可谓九死一生。
徐大勇知情不报,妄图替云妤顶罪,同样触犯了刑律。不过他的罪责比云妤轻的多,被判了三年囚刑。若是肯将大半家财充入国库,便能免了囚刑。
最后,是归云家没多久的秦致宸,在老管事的帮助下变卖家产上交国库,从牢狱之中接回了形容枯槁,状若心死的徐大勇。
“姨……爹,我救不出娘,不能再没有你了。”仿佛一夜间长大的秦致宸,不,是云致宸,他看着徐大勇,红肿的眼睛往他碗里夹了一筷子菜:“会好起来的,我们等娘回家。”
谁能想到短短一个月里,这个骄纵肆意的少年已经学会扛事了。
在知道自己不是秦淮亲生骨肉、生母又做出那等恶事的一刻,他痛恨过,彷徨过,害怕过,到底接受了不堪的出身,正视过往的一切。
混混沌沌的脑子彻底清醒后,他惊觉以前的自己多么荒唐。
“宸儿,对不起,对不起……”徐大勇愣怔了片刻,突然抱着尚不及自己高壮的儿子嚎啕大哭:“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我早该说出真相,早该说出来的……”
这样妤娘不会一错再错,最终无法挽回,孩子也会在他们跟前平凡却安安稳稳的长大,不用遭受旁人异样的眼神,都是他的错啊!
“爹,你是错了,但是对不起的不是我也不是娘,是姨夫姨母姨祖母还有……表妹。”云致宸纠正徐大勇的话,神情复杂:“我们一家都有罪。”
“宸儿……”徐大勇说不出话来,他对秦淮一家不是没有愧疚,只是这份愧疚压在心里多年,早就让他丧失了体悟它的能力。
如今被云致宸直接说出来,他不禁反思起来。
“爹,咱们吃饭吧,吃完了就去姨夫家向姨夫赔罪。”云致宸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容:“还要求一求姨夫,让他告知押送娘去漠北的差役,我们也好提前打点一下。”
这种事他哪里懂,也是老管事提醒过他,他才知道可以这么做。换作他还是尚书之子,只有别人费心讨好他的份。
听得他的话,徐大勇终于不再沉溺于愧疚悔恨,连连点头:“好,好,爹吃,爹吃,你也快吃!”
云致宸松了口气,往嘴里扒了口饭,稍显稚气的眉宇却始终皱着……
第449章
秦府内,云氏泪眼婆娑的看着秦淮,苦苦哀求:“夫君,妤娘从未吃过苦,那流放之地凶险万分,她这一去哪还有活路……你放她一马,我求求你了!”
自从云妤被抓后,她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后来她按照事前的交代“点醒”了徐大勇,没想到会跑出来一个莺歌,让一切功亏一篑。
原本她还想趁判决没有下来前,到青山村见一见秦笑笑,让她不要追究云妤的罪责,向秦淮求情轻判云妤,结果秦淮料到她会这么做,让她连府门都出不去。
前日得知云妤被判流放漠北十年,便一直守在门口等候多日回避她的秦淮,抓住一切机会为云妤求情。哪怕她知道这会耗尽他们之间多年的夫妻情分,她还是这么做了。
秦淮毫无波动,眼底携着淡淡的厌憎:“就凭她当年欲取笑笑的性命,没有致她与死地已是我仁慈了。”
云氏神色一滞,再次哭求道:“妤娘不会这么做,定是那落霞自作主张,与妤娘无关呐!”
见她竟然还在为云妤开脱,秦淮揉了揉额角露出几分无力之色:“在她换子后的第二年,落霞和产婆接连身故,你还以为她是良善之辈?”
若非年代久远,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就凭这两条人命,又岂只是流放漠北十年?
“夫君,她到底是我的亲妹妹,是宸儿的亲娘,你就放过她这一回,哪怕、哪怕关在牢里十年二十年都好!”云氏的哭声愈发凄婉,说出了她自以为折中的法子。
秦淮气笑了,清冷的目光锐利如刀:“自始至终,你心疼宸儿,心疼云妤,可有半点心疼过笑笑?若非运气好让秦家及时捡了回去,如今她焉有命在?”
云氏语塞,不敢直视他的眼。
她对秦笑笑有愧疚,但是到底没什么感情,自然比不过一起长大的妹妹和自小养在膝下的孩子。
在她看来,秦笑笑没有死,云妤所做的一切便罪不至死。况且在她心里,始终认为云妤为了她才会铤而走险,这让她对云妤的愧疚更甚。
“此事休要再提,你若真心不舍,明日到刑部大牢送她一程。”秦淮乏了,不欲与云氏纠缠,放下这句话就径直的离开了。
“夫君!”云氏大喊,伸手欲拦,却只碰到一片衣角,顿时心头一空。
“夫人,您就听奴婢一句劝,别再为这件事惹老爷不痛快了。”看着失魂落魄的主子,婢女小步走上前,苦口婆心的劝说道:“就算老爷不与您计较,老夫人该不痛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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