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何长暄看来却是无声的拒绝,他神色一黯,抄起她的腿弯,大步往净房走去。
送到净房外面,他想弯腰将她放下,荀欢却搂着他的脖子不撒手,娇娇道:“里面都是水。”
她今日着实有些磨人,何长暄无法,也不想拒绝,只好抱着她进去,默默地看她梳洗,又一言不发地抱她回去。
荀欢在床榻上打了个滚,又拍拍身边的位置,邀请他:“陪我睡呀!”
“公主府有许多双眼睛盯着,我不能逾矩,”何长暄这次没有犹豫,垂眸道,“我该回去了。”
她没趣儿地叹了口气,又兴冲冲地提议:“那你搬到清酒院不就行了么!”
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何长暄没做声,强压下心里的期待,帮她盖好了被子,又直起腰拉上了纱幔,轻声道:“睡吧。”
荀欢哼了一声,还是乖乖闭上眼睛,喃喃道:“常鹤,明天见。”
他似乎弯了弯唇,荀欢没瞧清楚便坠入梦乡。
像是履行承诺,翌日荀欢一睁眼瞧见的便是他,她揉揉眼睛坐起来,略显不耐道:“这么早过来做什么?”
何长暄神色凝重,一字一顿道:“太妃召见。”
荀欢吓得清醒,不提她都要忘了,昨日春时便被阿娘叫过去,可惜她实在没心情理会,便把此事搁置在一旁,今日这么早便让她去,阿娘定是生气了。
她心中愧疚,快速梳洗之后便坐了轿子往兴庆宫去,何长暄叮嘱她一番,又让春时带了些点心给她,荀欢也没心思吃。
一路上想了许多哄阿娘高兴的办法,可是到了兴庆宫,她又作罢,阿娘生气起来软硬不吃,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在福润殿前下了轿,她悄悄往里看了一眼,院子里静悄悄的,连个宫侍也看不见,她轻叹一声,往小佛堂走去。
这个时辰,阿娘通常在礼佛。
她让春时留在外面,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小心地瞟了一眼阿娘,又跪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
小小的室内佛香浓郁,荀欢静下心,默念了几声阿弥陀佛。
“来了?”
陈太妃忽然出声,荀欢一惊,连忙嗯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唤了声阿娘。
陈太妃没再说话,荀欢抿了下唇,瞧了她一眼,看不出什么神色,所以也没多说。
过了一刻钟,陈太妃慢慢睁开眼睛,荀欢连忙站起来搀扶。
“平日里也没瞧见你这么有眼色,”陈太妃细细看了女儿一眼,“近日去了哪里?”
她们就站在佛像下,荀欢自然不敢欺瞒,老老实实地回答:“去了平康坊。”
想了想,她补了一句:“还去了福塔寺,准备为阿娘祈福,可惜天色已晚,只能下次去了。”
“下次?”陈太妃转身往外走,荀欢垂头丧气地跟着。
“没有下次了,”她回答,“从今日起一直到佛诞节,我都会老老实实地待在公主府,一步也不出府,阿娘信我。”
“自然信,就算你想出去也出不去。”陈太妃冷淡道。
荀欢咬咬唇,想起临走前常鹤教的法子,主动说道:“阿娘,这几日我会潜心抄写经书,每日三卷,会让人给您送来。”
陈太妃目光微动,停下脚步细细地打量她一番,忽然莞尔一笑:“你倒是诚心。”
阿娘笑了!荀欢忙凑上去,笑眯眯道:“我说的是真的,我每日都差人送来给阿娘过目!”
陈太妃点点她挺翘的鼻子,心疼道:“三卷太多了,两卷就好,你也歇一歇。”
果然和常鹤说的一样!荀欢心下一喜,面上却仍然坚持道:“说是三卷便是三卷。”
“连阿娘的话也不听了?”陈太妃嗔她一眼。
“听的听的!”荀欢连连点头,心中窃喜不已。
“用膳了么?”陈太妃揉揉她的头发,“陪阿娘用些吧。”
这么容易便哄好了阿娘,荀欢松了口气,摸摸空空的肚子,终于觉得有些饿了,甜甜道:“没有没有,自然是要留着肚子陪阿娘用膳的!”
“再急也要先用膳,”陈太妃皱眉拉着女儿往花厅走,又回头朝李奶娘道,“奶娘,去催一催吧。”
李奶娘神色凝重地点头,匆匆走了。
进了花厅,陈太妃捧着女儿的脸仔仔细细地打量一番,叹了一声:“瘦了。”
荀欢揉揉脸,自从出了宫,她吃得好睡得好,还觉得自己胖了呢。
不过阿娘这样说,她自然不会反驳,还多用了小半碗,陈太妃眉间更添心疼:“可怜见的,在公主府吃不好么?”
荀欢忍不住咳嗽两声,她这不是为了让阿娘高兴么,怎么又变成她在公主府吃不好了?
李奶娘递来茶盏,荀欢全喝完了,道了谢便撒娇道:“阿娘,我在公主府吃得好睡得也好,您不用担心。”
陈太妃拿出绢子帮她擦擦下巴上的水渍,眉眼间一派柔和。
李奶娘开口:“只要公主不在娘娘身边,吃睡再好,娘娘也放心不下。”
“说的什么话,我巴不得这个皮猴不在我身边呢,整日闹得我不能安生。”陈太妃掩唇笑,却遮不住眼中的担忧。
荀欢自然瞧见了,忙凑到陈太妃怀中,仰脸望着她道:“阿娘,若是你愿意,可以搬到我的公主府呀。”
哪就有这么容易了,她在心中叹息一声。不过女儿有孝心,她自然高兴,帮荀欢夹了菜,眼里带笑:“快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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