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是怕了,畏惧暗巷里的阴影,也被乘风科技如今的能量所摄。
曾经不可一世的校霸,如今竟也变得能屈能伸,委曲求全了。
不过想想也不难理解,郁泽从小就浸泡在讲求世故圆滑的环境里,得势时气焰跋扈,失了势也知道怎样该怎样在别人面前低声下气,趋利避害。
可他要杀了崔烟?这怎么行。
曲漾敛笑,他特意为郁泽两人测算过,他们余生都会纠缠在一起,缘分刻骨的深,就此挥刀结束这段良缘未免太过可惜。
他举步走下台。
事故发生仅在五秒之内。
有人行凶,宴会上早已尖叫迭起,场面一时极为混乱,在座众人纷纷起身向门口跑。
胆子小的拉开门溜了出去,剩下的几人放心不下,围在门边紧张地回望,其中有个人飞快拿起手机,躲在人群里报警。
赵庆观喊保镖过来护住曲漾,回头却见台上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心底咯噔一下,转头看到曲漾大步流星向郁泽两人走去。
旁人避之而无不及,清隽潇洒的少年却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狼,舔了舔森白的獠牙,迫不及待迎上去。
颈项前抵着冰凉的刀,持刀的人心绪不稳,手微微颤抖,锐利的刀锋划破肌肤渗出血珠,刺痛一阵接一阵滚来。
崔烟连哭都不敢,生怕自己一抽噎,刀顺势而下刺破喉咙。
颈前是刀,背后是已然疯了的郁泽,崔烟心神俱颤,在看到身前曲漾微笑着一步步走来时,恐惧达到了顶峰。
宴会厅内的人几乎走了个干净,唯有他逆着人流,向这边从容地迈出一步又一步,脚步声仿佛踏在了人心上。
崔烟瞳孔放大,全身震颤了一下,使刀尖滴滴答答淌下鲜红的血,摔落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十分清晰。
她神色空蒙,仿佛忘了现在的处境,一个想法浮上脑海:似乎被郁泽这样挟持着也不错,至少那是个实实在在的人,哪怕现在状态明显不对,但至少是个拥有真实爱恨的人。
而叶初手段诡谲,早已超出人类范畴,脸上常挂着一副微笑的假面,没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而人类,最怕的就是神鬼莫测的未知。
明亮的灯光映照在崔烟的脸上,毕竟优越的五官轮廓在那里,她化了盛妆,将眼角条条细纹遮掩住,明艳夺目。
崔烟死死咬着牙,一个也不愿求,也心知求了照样没用,鲜血和冷汗淋漓,像是精致而又脆弱的天鹅。
又有脚步声传来,叶成帷走到跟前,冷声威胁:“已经有人报警了,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眼里泪花闪动,崔烟找到了救命的稻草,苍白的脸上露出虚弱勉强的笑:“阿泽,你别犯傻,先把刀放下。我怎么会害你呢?”
曲漾看戏一样站在那里,气定神闲,笑容晏晏,似乎并不担心。
跟他隔着几米距离,叶成帷身体忍不住僵硬,借余光瞟过去一眼,却见曲漾别有深意地懒笑着打量自己头顶。
“堵住所有出口,你们几个过去保护叶总!”
喊完这一声,赵庆观狠了狠心,朝曲漾走过去。
曲漾遥遥朝他摇头。
“叶总……”
“啊!杀人了!”
“阿烟!”
所有声音一齐响起,紧依着门站立,准备一旦有不对劲拔腿便跑的几人看到眼前的情形,忍不住或是低呼或是尖声惊叫。
郁泽动手了,他空出的一手使劲,将崔烟束缚在怀里,拿刀的一手腕上用力。
忽然,一个人影闪到他面前,郁泽感受到巨大的阻力,他所有的手劲用上,额头青筋暴起,却难以撼动那股力道分毫。
刀柄缓缓移开,曲漾那张俊秀的脸近在眼前,一双锋芒内敛的浓黑眸子注视着他,心惊肉跳的惶恐几乎是同一时间涌上郁泽的心头。
“在我的宴会上杀人,你很会挑时间。”曲漾淡笑着开口,稍稍使力将刀抽走,拿到眼前摆弄端详。
一击不成,凶器被人握在手里,郁泽呼吸急促,紧紧勒着崔烟的手松开。
他一松开,赶过来的保镖立刻将人制住。
叶成帷连忙将崔烟拉过来护在身后,她泪盈于睫,不断抹着脖子上的血迹,压抑的泪意终于如山洪爆发。
软糯的哭声不绝于耳,惹人心疼,曲漾看都没看她一眼,笑着走到不断挣扎的郁泽身前,冰凉的手不重不轻拍了拍他的脸。
这动作郁泽很熟悉。
他抑郁症好转,回到学校的那天,曲漾便是在校门口这样轻蔑地拍了几下他的脸,冷声告诫。
挣扎下意识停了,郁泽浑身上下涌起一股无力感。
“你说她操纵了你,害你家毁人亡?”曲漾摇了摇头,闲懒拍在郁泽脸上的手一转,掐住他的下半脸,笑容依旧,“你把所有的责任推卸给了崔烟,就当真觉得自己洗脱了所有责任么?”
“如果不是你心甘情愿地任由摆布,怎么可能会被她操控利用呢?”
就差明着说你活该了。
曲漾逆着光长身而立,阴影将他的脸部轮廓勾勒得更为清晰,说到这里,他神情语气缓和了一些。
“我能够理解你,但你过来行凶,打搅到我的宾客,实在让我很难办啊。”
“不如这样,这里都是有监控摄像头的,一会儿送你去找专业人士评判一下。你别紧张,还是老地方,你在里边呆了那么多天,比我还熟悉,肯定会感觉宾至如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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