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被当众下了面子,左秋棠却全然来不及窘迫,反而是双眼瞪大,不可置信。
这不是宋家的那只传家傀儡么?
“这之间想必有什么误会,小徒弟,你和曲兄解释一下。”
左恒源这下反应过来,急忙补救。
其他弟子也跟着点头:“对,小师妹万万不是那等品行不端,占用旁人傀儡之人,前辈听她解释。”
慵懒地倚靠着的人不紧不慢地站起,窗外分明是个艳阳天,底下木偶戏班正唱念得热闹,他却裹挟了万千寒霜,这个小小的雅间无法承受。
傀儡师怒极反笑:“好一个误会。左阁主知晓我一直在找寻传承衣钵之人,若是合我心意便将傀儡赠予他,这傀儡本是在我前两日好容易寻到的一个好苗子手中。”
“毫不夸张地说,傀儡是傀儡师的命根所在,何况我将傀儡赠予那人时告诫过,万不可将傀儡转交于他人。左姑娘,你这傀儡不是盗取,便是强抢的吧?”
曲漾的话说得分外不客气,也对,他这样江湖十大高手都要小心应对的人物,面对问书阁的确可以持睥睨之态。
问书阁那几名弟子面面相觑,这位傀儡师所说不无道理,他们也看出这是先前宋九斐杀灭计锋用的那只,威力非凡,千金不换。非亲非故的,人凭什么把傀儡给你?只因为你在旁边半天帮不上半点忙,最后关头输送了一点内力进去?
搞笑呢。
左秋棠暗地里再怎么私德有亏,被人当面指出也会心生忿忿,况且,她只是想去偷取,但还未实施行动,这傀儡是人家自己亲手奉上的!
凭什么说她是小偷,是强盗?
左秋棠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若前辈看中的人是宋九斐,那么不错,这只傀儡确实是他的。只是他家今晨险些遭了灭顶之灾,晚辈留下来与他共同御敌。”
“宋九斐说晚辈于他有救命之恩,特意来到问书阁如今所在的居处,以锦盒盛了傀儡赠予晚辈。”
“前辈若是不信,自然可以到宋家去问问他。”
这解释让问书阁那方的人心下稍定,他们不想惹怒这位站在了江湖最顶一层的傀儡师,更不想承受他的怒火。
只是心里有点犯嘀咕,也久久落不到实处。
小师妹/徒儿怎能这样,把宋九斐这一傀儡师的命——最强的傀儡,闷不吭声地就给收下了,还险些闹出乌龙,让眼前这位误会。
曲漾却冷声道:“找他来对峙自然不必。单是你话中漏洞百出,就足以证明这傀儡确实是用不正当手段盗取的。”
“前辈……”左秋棠面色一变,压抑着怒气。
明明把宋九斐叫来,问一问便好了,为什么非要武断地给她扣下罪名?
0641坐在曲漾的肩头,小腿在空中一荡一荡的,它颇为快意:“原剧情里,不是你为了盗取宋家的传家傀儡,灭了宋家满门么?怎么,这辈子提前把小偷的名头安在你身上,高兴坏了啊?”
曲漾瞥了它一眼,眼里有几分笑意,开口时语声又冷了几分:“单凭傀儡的手段,不用左姑娘你插手,宋九斐杀死那计锋绰绰有余。”
“左姑娘,你对宋九斐的所谓救命之恩,只不过是你自己的一厢情愿,说不定便是因为要顾虑到你,我那还未收入门中的徒弟经脉才受了伤。”
“你说,他要如何心甘情愿地将傀儡赠予你作为谢礼?”
当时的情境如何,没有人看到,但等他们赶到宋家,宋九斐伤重,而小师妹脸色红润,一点儿伤,甚至内力损耗都只有一丝一毫,他们却是看见了的。
结合曲漾的话,问书阁一行人朝左秋棠投去的目光更加耐人寻味。
左恒源额头青筋暴跳:“孽徒!还不将傀儡归还,向曲兄道歉!”
他当年就不该在老破旧的巷口,把左秋棠捡回去养作弟子!
“我可以对天发誓,这傀儡真不是我偷来或抢来的,前辈为何迟迟不将宋九斐找来对峙……”
“宋九斐已经病倒了,”隔着层薄雾,都能感觉出傀儡师的嘲弄:“你自己抢了人家的东西,自然不管那之后人家的死活。”
衣着长衫的男子一步步踏来,脚下的木质地板发出不大不小的踏声,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了人心上。
“我想但凡是有羞耻心的人,这时都不应该冥顽不灵地狡辩。”
“相较而言,还是左阁主更明理些,这样,看在左阁主的面子上,你将这傀儡归还,并且公开道歉忏悔,我便不与你计较,这事儿就算是翻篇了。”
“孽徒,还不赶紧照做!”难不成还想连累他们问书阁都上了这位的黑名单,从此在江湖上除名吗?
“小师妹,听师父话,快把傀儡还给人家,傻愣着做什么啊!”没见人家已经动了真怒么?可别拖累他们出不了今天这个门。
左秋棠死死地捏着傀儡,没有看到女童的眼眨了一下,她恨死了,不管是曲漾还是师父左恒源、问书阁弟子都让她恨得牙痒痒。
说了多少次,这就是宋九斐给她的谢礼,这些人为什么不信?
为什么她要为自己没有偷过的东西公开道歉忏悔?自己这么多年辛苦经营的名声岂不是溃于一旦?
还有这些人,无事的时候一口一个“乖徒儿”“小师妹”,到了如今,怎么就非要把她往绝路上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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