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芷柔正低头用小镊子替她夹伤口中的小沙石,闻言轻笑道:“妹妹不认识我,我可是听了一路妹妹的名字,心里喜爱得紧,一见面才知道妹妹这样可爱,叫我更是喜欢。”
被这样一位温柔可亲的姑娘夸赞,饶是脸皮厚如樱樱,也禁不住红了脸,小声道;“柔姐姐别这样说。”
然而还不待她多同宋芷柔客气,手腕上突然一疼,火辣辣的灼烧感疼得她眼底立马泛起泪花。
“妹妹别怕,马上就好了。”宋芷柔即使尽量放轻了动作,却还是无法完全避免疼痛,只能尽快把小沙石都挑出来。
待砂石除尽,涂上药膏仔细包裹好后,她额上都累出一层薄汗,“妹妹可还疼?”
这边厢房虽然闹得人仰马翻,但所幸此时正是老太太午睡小歇的时候,还不曾惊动她老人家,樱樱渐渐放心下来。
见宋芷柔累得额上都出了一层清汗,她咬咬唇,轻声道谢:“多谢柔姐姐。”
“何必谢我?妹妹这几日好好养伤,注意着别碰着水,多用药膏涂一涂,不出几日就好了,保证不会留疤。”
送走几人,樱樱站在庭院中,远远望见大郎君亲自把宋芷柔送到上房去。
她是表姑娘,到陆家的庄子上来小住,自然要先去拜见老太太。
樱樱站在窗口愣神,秋风渐起,侍女婉月上前来替她加了一件丝质披风,踌躇半刻时间才道:“姑娘,婢子有一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婉月姐姐有话,直说便是。”她知道婉月是真心待她好,在整个陆家,恐怕除了老太太,就数婉月同她最交心了,两人平日说话也没那么多忌讳。
“这话本不该婢子多嘴,只是婢子是姑娘的人,自然应当替姑娘做打算。”
她将樱樱搀扶着远离窗边,小心扶着她不碰到手腕上的伤口,才道:“柔姑娘的祖母,是咱们老太太的亲妹妹,因着这层亲戚关系,柔姑娘从小就同咱们府里的郎君相熟。”
樱樱不明白她怎的突然说起这话,婉月可不像是那般多嘴多舌的性子。
见表姑娘还不明白,婉月急了,干脆点明道:“那年先夫人去世,三郎大病一场,把自己关在家庙里不肯出来,谁劝都不肯听,最后还是柔姑娘把人给劝了出来,还整整照顾三郎一月功夫。”
樱樱心口一滞,怪不得大郎对柔姑娘这样亲近,原来她和三郎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少年丧母,独自一人躲到家庙中,却唯独肯见柔姑娘……这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吧?
然而她不顾侍女满脸的焦急,只拿起桌上的针线摆弄,“柔姑娘都成亲了,少在背后嚼人舌根,传出去还道是咱们胡说。”
方才她瞧见了,宋芷柔梳的是出嫁后的妇人发髻。
“姑娘你是不知道,柔姑娘正和她夫君闹和离呢!三郎从小就和柔姑娘亲近,这若真是和离成了,岂不是……”
婉月在陆府待了十几年,从未见过三郎对哪个姑娘像对自家主子这样好的,就算是从前的柔姑娘也远远比不上。
可如今两人闹得这样水火不容的,若是三郎心底憋着一口气,当真再也不同姑娘好了,那可怎么办?
樱樱冷笑起来,世子爷当真是魅力大,别的表姑娘就连成亲了还惦记着他,不惜和离也要来贴着他讨好。她那日敢偷偷把世子爷送的首饰当掉,这样不知情识趣,难怪他要大发雷霆。
解了披风,她径直倒回床上去,“金陵城就只陆云渡一个郎君了不成?凭什么就得我去求着他?”
管他什么柔姑娘、硬姑娘的,全去伺候陆云渡那大爷脾气吧,反正她是不伺候!
婉月还要劝,她却已经一拉床帐子,任凭侍女如何劝说也不肯出声。
晚间夜风乍起,吹得海棠纹床帐子轻轻晃动,月色入户,在床帐内投下一片暗纹,影影绰绰。
本该是万籁俱静、安稳入睡的时辰,樱樱卧在床褥之中,却睁着两眼直直盯着床帐子。
才从梦境从惊醒,她烦躁地翻身过去,默默平息稍显紊乱的呼吸。
良久,她在心底暗骂一声,只因方才在梦中,她竟梦到了陆云渡。
他也不说话,漠然盯着她,只是有血珠不断从如玉指尖滴落,染得地面都一片殷红,瞧着触目惊心。
真是扰人清闲,连梦里也不放过她!
作者有话说:
柿子梦到樱樱:spring梦
!
樱樱梦到柿子:哇他好可怜,手都要废了!
第36章
翌日清晨, 樱樱怀里抱着猫儿雪球,正往老太太院子里去,却在院外遇见了宋芷柔。
她似乎刚从老太太房中出来, 手上还端着老太太平日用惯的杯盏,见到樱樱,笑道:“妹妹来得这样早,祖母刚用完早膳呢。”
自从住到陆家后,几乎每日都是樱樱伺候老太太用早膳, 不想今日竟被人捷足先登。
她娘夫人毕竟都只是老太太的表侄女, 亲戚关系到樱樱这一层,早就隔了十万八千里。她虽然脸皮厚, 但也不敢逾矩叫老太太“外祖母”,而此时宋芷柔每叫一声祖母, 仿佛都在提醒自己的表姑娘身份有多名不正言不顺。
樱樱心底仿佛打翻了醋坛子,酸得不行, 面上却还装得客客气气, 同她笑道:“我就是太疲懒了, 不如姐姐懂事勤快,姐姐可千万别笑话我, 不然我都不敢往老太太跟前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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