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沅转过身就哭得眼泪鼻涕一起流,拉着童映澄去小卖部搬了一整箱啤酒,说是要借酒消愁。
然而她只喝了一口,就哇哇哭着吐了出来。
“什么玩意,太苦了呜呜。”
可买都买了,这酒花光了她一个暑假的积蓄,哪有扔掉的道理?于是解决这箱啤酒的任务就被交到童映澄身上了。
就是在那个夏天,童映澄每天晚上都要在院子里摇着蒲扇喝上一罐啤酒,没想到就这样养成了习惯。
话虽如此,她的酒量和酒品并没有锻炼出来,还是和第一次喝酒时一样差劲。
在喝完两瓶啤酒后,童映澄的大脑逐渐变得亢奋,说话也开始语无伦次了。
“江樾,江樾!”
她用筷子敲着桌面,音量加大,无意识地喊着他的名字。
旁边一桌是几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听见这声音往他们这边扫了几眼,色眯眯的目光肆无忌惮落在童映澄裸露的后背,随后嘴里无所顾忌议论起来。
少年眉峰一挑,眸光透过眼睫,凛冽而阴鸷,一张脸沉了下来。
童映澄咬字不清,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抬头冲着身旁的人傻笑,见江樾不搭理自己,又气又委屈。
顺着他的目光,她扭头往后看,蓦然对上几张猥琐的脸。
好丑。
头发秃了,还有啤酒肚,脸上的褶子都能夹死苍蝇了。
还是江樾好看,她喜欢。
想也不想,童映澄转回身来对着江樾,委屈巴巴又大声地说着:“有丑八怪一直看着我,我害怕。”
那双妩媚的狐狸眼此刻含着一汪春水,亮晶晶的,直勾勾盯着他看。
江樾嘴角一抽,顿了下,抽了张餐巾纸递过去,“你醉了。”
他确实没想到,居然有人只是喝了两瓶啤酒,就能醉成这样。
“没醉!”
童映澄气呼呼推开他的手,再次反驳:“我没醉!你不许、不许胡说。”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要去捂住江樾的嘴,却被他侧身躲过。
少年无奈,伸手帮她把嘴巴上沾着的几点芝麻擦干净。
这种烧烤摊用的都是最便宜粗糙的餐巾纸,蹭到嘴唇上有些颗粒感。
他刚收回手,童映澄下意识舔了舔唇,带着不自知的诱惑。
也许她并不懂这个动作对于男人而言意味着什么,又或许,她根本就是故意的。
她装傻充愣,本就是要诱着他沦陷的。
想到这,江樾的眸光暗了些。他站起身来,一手揽过她的手臂,同时将她放在桌面的手机拿了起来。
低垂眼睫,少年在她的脸上盯了好几秒,却找不到半点伪装的痕迹。
半晌,江樾终于哑声开口:“童映澄,别玩了。”
她还在没心没肺冲着他笑,像是没听到,又或者没听懂。
挣开江樾的手,童映澄踉踉跄跄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慢吞吞脱掉两只高跟鞋,嘴里哼着不着调的小曲。
夜风越来越大,不知不觉,京州也快进入深秋。
扶着栏杆往远处眺望,一盏一盏的路灯像是一颗颗小星辰,汇聚成一条橘黄色的河,蔓延至远方,将浓稠的黑夜点亮。
风灌进身体,后背像是结了一层霜,酒气也瞬间被吹散了不少。
身后脚步声渐近,童映澄转过脸,才发现是江樾买完单追了上来。他的手上除了一瓶矿泉水,还提了个很小的塑料袋。
又一阵冷风吹过,她毫无形象打了个喷嚏,“江樾,我好冷啊。”
江樾掀起眼皮,正要把手里的水递给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垂眸将瓶盖轻轻旋开,这才递了过去。
童映澄接过,仰头咕噜噜灌下大半瓶,因为喝得太急,又被呛得咳嗽了好几声。
剩下的水因着刚才的动作被撒了大半,水迹在领口布料处晕开,暗成一片。
而女人的唇也染上水珠,柔软湿润,嫣红水亮。
少年目光稠黑,不敢再看那一处。下一秒,他屈膝蹲下,与此同时,童映澄终于看清那个塑料袋里的东西。
原来是止血贴。
喝过酒的大脑钝钝的,还没等她想明白,江樾已经取出止血贴,冷白修长的手指利落地撕开了上边的透明薄膜,动作轻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将它贴在了她的脚后跟处。
“……谢谢。”
童映澄反应过来,难得真心实意了一次。
江樾站了起来,眼角眉梢仍是疏离,薄唇轻启:“走吧。”
她弯着腰,一手扶着栏杆,身体摇摇晃晃,好半天才穿好鞋。
往前走了两步,准备下台阶的时候,又觉得眼前的景色都在晃,揉了揉眉心,童映澄停下脚步。
江樾就在离她只有一米不到的地方,背影修长清瘦,像是漫天飞雪中屹立的一株青松。
似有所感,她一停,他的步伐也随之停下。
见他回头,童映澄声音带着不自觉的撒娇,“我走不动了。”
视线在空中撞上,他的目光沉沉,眼底晦暗不明。
“我走不动了!”童映澄再次强调,干脆一屁股坐到台阶上,“不走了,我不走了!”
这似乎还是成年以后,她第一次这样撒酒疯耍赖。
谢沅常说,她这脾气太硬,总学不会示弱。
自打有记忆起,童映澄一直努力扮演着属于她的角色,比如母亲眼里懂事体贴的女儿、朋友眼里仗义体贴的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