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绿棠认认真真喝完了一碗海鲜粥,又吃了份水晶虾饺,才堪堪停住筷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能是小时候饿怕了,所以我食量有点大,让你见笑了。”
前一句话明明可以省略的,但阮绿棠偏偏又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了出来,让时雨露不自觉回想起报告袋里阮绿棠可怜的童年生活,顿时心又软了几分。
“吃饱最重要,长辈都比较喜欢能吃点的女孩子。”时雨露原本就轻柔的嗓音又放软了些。
阮绿棠似乎有点害羞,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很快又抬了起来,直视着时雨露,问:“那你呢,姐姐,你喜欢能吃点的女孩子吗?”
她用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看着时雨露,虽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表情,但清纯的长相自动给阮绿棠填补了几分无辜。这样看上去,她好像只是在真诚发问,时雨露如果较真发火的话,倒更像是自作多情了。
时雨露呼吸一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只是那双蛾眉微微蹙了起来,沉默不语。
阮绿棠也不出声,坏心眼地看着她为难的神色,脸上还是无辜的求知表情。
在无言的僵持中,空气似乎都粘稠起来了,时雨露只觉得自己呼吸都变得吃力了。
幸好,一声“叮咚”打破了静默,将她从这莫名开始的对峙中解救出来──阮绿棠放在桌上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
两双眼睛齐齐向那方小小的屏幕望去,正中间浮出一条微信消息框,显示来信人“A问敬”,消息内容是:棠棠宝宝,你还在生气吗?
时雨露的表情逐渐凝固,她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看着那条消息,嘴唇微微颤动。
阮绿棠盯着她,脆生生地喊了声:“啊,是问敬!”说着,她伸出手要去拿手机。
离手机只有不到两厘米距离时,另一只手飞快地伸了出来,握住了她的手。
那只手滑滑的,软软的,还带着微热的体温。
阮绿棠从那只手看过去,视线停在了时雨露脸上。
时雨露的表情带着点惊讶,似乎这只是她下意识的举动,而她并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
她怔怔抬头,和阮绿棠目光相触的瞬间,顿时像被针刺了一般,猛地松开了她的手。
“抱歉。”她吐出一口气,勉强地重新挂上了笑容。
“又道歉。”阮绿棠皱着眉看她,“你又没有做错事,为什么总在道歉?”
时雨露垂下浓密卷翘的眼睫,代表她委婉地拒绝了这个话题。
阮绿棠也不在意,继续刚才未完成的动作,把手机握在手里,抬眼看她,说:“不过……”
时雨露看回阮绿棠,微微侧头,做出倾听的姿势。
于是阮绿棠开口了:“你说我还在生气吗,姐姐?”
她这句话明面上是在询问时雨露的意见,实际上却是在催促时雨露做决定。
如果阮绿棠回复“没有在生气”,那就意味着她原谅了顾问敬的欺瞒,两人重新和好如初。而阮绿棠如果回复“还在生气”,那就意味着她还没有彻底放下心结原谅顾问敬,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仍然存在裂痕。
她把选择权交给了时雨露,可这并不是单纯的选择题,时雨露拥有了作答权,也就意味着她要付出代价。
时雨露并非懵懂少女,自然清楚阮绿棠话语中的潜台词。她把胳膊架在扶手上,捏了捏耳垂,问:“你要我做什么?”
阮绿棠又笑了,她双手捧着脸,歪头看着时雨露,嗔怪般回道:“刚才在门口,我说的都是真的。雨露姐姐——”
她又把这声“姐姐”拉得长长的,黏糊糊的,让时雨露一下子想起了阮绿棠第一次这样喊她时,两人的对话。
“……我也很怕寂寞……孤零零一个人……”当时阮绿棠把“寂寞”和“孤零零”两组词咬得很重,表情也很暧昧。
她当时得出了什么样的信息来着?
“你,想让我包养你?”
没错!
时雨露看着阮绿棠,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阮绿棠想让她包养她。
“……”她重重吐出一口浊气,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拒绝了阮绿棠,“抱歉,阮小姐,我并没有这个癖好。”
“你确定?”阮绿棠无辜地眨了眨眼,“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确定。”时雨露面色不变,温温柔柔地点了点头,拒绝的意味却很坚定。
她是想要阮绿棠主动离开顾问敬,最好离得远远的,但不是这种方式。
“好吧。”阮绿棠站起身,摆出一个标准的假笑,“那就请回吧,时小姐,太晚了,我要休息了。”
她的态度变得很快,改口更快,上句话还在亲亲热热地喊“姐姐”,这句话就客客气气地叫她“时小姐”了。
时雨露不以为意,起身出了门,又道了声歉:“打扰了。”
“再见。”阮绿棠挥挥手,毫不留情地合上了门。
手机又亮了,她拿起来一看,又是顾问敬的消息:“宝宝,你怎么才能原谅我?”
阮绿棠面无表情,飞快地打了几行字过去:“问敬,我受够了这种日子,我不想以后被人指指点点当小三对待。我知道,你家人不会同意你取消婚约的,所以,还是我们分手吧。”
“不用担心我,反正我本来就是孤零零一个人,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幸福得就像一场梦,这场梦醒了,我也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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