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元。夜温言说,人类寿元只有一个甲子这件事情,一直是我心头大患,此事不解决,岂不是枉费我们在这世上活了一遭?六十年太短了,有多少人还没有做完想做的事,寿命就到了头。有多少帝王还没有将这江山天下治理成他心中所愿,就一命呜呼?
想要突破寿元,唯有等天道变。虽说天道一变,很有可能会伴随着一场巨大浩劫,但是师兄,我问你,你是愿意以性命搏一搏长命百岁,还是甘愿就这么平平淡淡去活六十年?
自然是愿意去搏的。权青画想都没想就道,少时就曾听父皇说过,如果有机会突破寿元,就算要命也是值得的。毕竟人活着总要为子孙后代着想,如果用自己的命换来万民后代长命百岁,那就是他的功德,是他这一生为北齐、甚至是为这片大陆做出的最大贡献。
夜温言点点头,是啊,为了子孙后代,多数人都想搏一搏的。但也未必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想法,我们相信有些人愿意去做,就也得接受有些人不愿去做。所以等真到了那一天,就要做好面对质疑和反对的准备,甚至还要面对那些因为要保这一世性命,而奋起反抗、甚至兴起战事的人们。到了那时,没有谁对谁错,分不清谁黑谁白,可能明知道他们也是对的,却还是要咬紧牙关强力打压,甚至牺牲一部分人的性命,来成全更多人的未来。
师兄,你若与我们同行,若是要与我们一直站在一起,就也要跟我们一样做好这种准备。
她说到这,封昭莲把话接了过来:不但要准备打仗,还要准备承受天下人的误解与谩骂。总之,事成之后能得到多大赞美,事成之前就要经受多大诋毁,这都是注定的。
反正我肯定是站在阿言这一边的,因为我真真正正地知道人类寿元绝不止一个甲子。长命百岁这一说,我虽没亲身经历,却也亲眼目睹过,所以我接受不了只活六十年。
她说到这里看了权青画一眼,也不怎么想的,竟然起身,抓起蓑衣披在身上,跟夜温言打了招呼,然后便坐到车厢外,跟云萧和天涯说话去了。
权青画掀了一下车帘子,似想说些什么,终还是没说出口,只把蓑衣的帽子给她扣严实了些。再收回手时,一半的袖子都被雨打湿了。
他握着打湿的衣袖,琢磨了好一会儿,然后才问夜温言:这雨有问题?
夜温言点头,有问题,但对于凡人来讲,可能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甚至人们根本也不会感觉到这雨跟往年夏日里的雨有任何区别。但对于我和师离渊来讲,区别就太大了。
被她踏着脚的老龟这时也开了口,说:我就是觉得越下雨我就越爱渴,按说天气湿润,是不会太容易渴的,但打从这雨开始下起,我每天都要喝大量的水,不喝就感觉自己要死了一样。不行了,你们先说着,我又要喝水了。
它喝水的法子也很简单,直接把头伸到车厢外头,然后仰面张嘴,由着雨水往嘴里灌。
天涯和云萧看着这一幕啧啧称奇,但因有帝尊在,这种灵物自动被他们归为帝尊所养,便也只觉得奇怪,并没有太过惊讶。甚至云萧还拿了一只水瓢放在它边上,等水瓢接满雨水,就直接倒进它嘴里,比它自己接着雨水喝要畅快多了。
既然雨有问题,它这样喝没关系吗?权青画有些担忧。
师离渊主动答:没关系。它若连这点分辨能力都没有,过去的两千多年也是白活了。
师兄给我们详细讲讲赤云城的事情吧!夜温言问权青画,我那些首饰已经卖到赤云城去了?这么快?师兄该不是把首饰挂到苍鹰脚上,让它带着飞过去的吧?
权青画摇头,不是。从临安到赤云城路途很远,苍鹰一次飞不了那么远的路,要休息,要捕食,首饰又重,所以绑到它们脚上不是最稳妥的法子。那时你虽没有太明显的表示很着急把这些首饰卖往外省,但我也能猜出一两成意思来。于是便动用了六只机关鸟,选了一部分首饰装到机关鸟的肚子里,再给机关鸟设定了几个方向。赤云城是其中之一,有两只机关鸟飞往赤云城,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消息传回来,说有人看了那些首饰,一定要见其主人。
夜温言按了按心口,师离渊立即将人揽住,低声问她:可还好?
夜温言做了个深呼吸,没事,就是有点儿着急,这一刻竟真恨不得你还能使大挪移术,把我瞬间移到赤云城去,看看那要见我的是何人。师兄可知是男是女?
权青画答:女。说罢,伸手入怀,取了一张图纸出来,消息传回时附着一张画像,虽然画得简单又潦草,但你若识得那人,应该也能辨出几分。
夜温言将图纸打开,一张小姑娘的脸一下跃至眼前。那一刻,她似乎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对她说:阿言,你快看看我,你看我有没有更好看一些,你看我这次画的眉毛好不好?
那是风卿卿的模样,虽然画得的确潦草,但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消息传回来多久了?
没几天,从收到消息到我出发来寻你们,也就耽搁了半日。还是因为晋州知府到了临安,说的正是秀山县的事。皇上听说此事,便让我直接带了人过来接管,同时也把这边的案子交给了我。我们是骑马过来的,只用了不到三日,马车是在邻城换的,为的是到秀山县时有些排场,不至于被这边的百姓质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