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芦笋?”
利纳村的女人们相互看看。
在厨房帮佣的女工是最有发言权的。
“白芦笋吗,听说可贵可贵了。一枚白芦笋的价钱,能比青芦笋贵上个十几倍。”
“最要命的,是这东西你有钱都没处买。”
“像寄宿学校这么有钱的地方,女学生们也吃不到白芦笋。”
“这么昂贵的蔬菜!”
“咱们为什么不试试?”
女人们一时都按捺不住,脸上都写着“种它”两个大字。
“可是……咱们也没有白芦笋的种子啊?”
罗兰顿时笑了起来。
“我的朋友们,白芦笋和青芦笋,实际上是同一种东西。”
女人们成功被罗兰绕晕。
她们一会儿看看厨房帮佣,一会儿看看罗兰。
“白的比青的贵十几倍,白的却又和青的是一种东西?”
大家同时生出“为何我竟觉得自己智商不够”之类的想法。
罗兰望着一张张朴实而迷茫的面孔,忍不住笑了。
她揭晓答案:“这两种蔬菜是同一种作物,但是种植方法不同。”
“青芦笋是放任它在地表自由的生长;而白芦笋是在开始生长的第一天起,就始终把它们埋藏在土里,不见光线,直至成熟。”
“白芦笋的幼芽始终在地底,无法进行光合作用,所以无法生出叶绿素,因此始终是白色的……”
罗兰意识到她得赶紧住嘴了,用的术语越多固然显得高深,可村里的人都被她越说越晕了。
“总之,你们将青芦笋的种子播种,按照我的方法培育,就能种出那传说中昂贵的白芦笋。怎么样?你们有没有兴趣尝试一下种白芦笋?”
“我丑话说在前面,种白芦笋特别辛苦,付出的劳动比种植青芦笋要多的多。但是回报也非常可观。”
“大家眼前的这一小片菜地,种植一季白芦笋所得到的利润,足够抵偿整个村子一年种庄稼和牧草的所得。”
“这么多!”
女人们类比之下,终于对白芦笋的收益有了些大致概念。
“要不,我们就试试?”
安娜转身问大家。
“别听她的——”
突然,早先指责罗兰“吃闲饭”的那个瘸腿农夫从人后走了出来。
“她一个小姑娘,懂的什么种地?”
“你们看看她的肤色,看看她的手指,看看她的细腰……”
“这哪里是一个种地的人?”
罗兰无声地叹息:又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
她……这不才刚进位面,还来不及让手指上长茧子吗?
“确实不是……”
安娜也有些疑惑了,“这位是学校里的女学生,是唐格拉尔小姐……”
“学校里的女学生?那些父母的钱柜里藏着大把的钱,把她们送到寄宿学校来学两天的女学生吗?”
“她们不都是弹弹琴、唱唱歌就毕业了,拿到毕业证书就回到巴黎,给自己找个好丈夫的吗?你们让她教你们种地?”
瘸腿农夫从鼻腔里哼出愤怒的一声。
“那些个阔佬儿们,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罗兰的脸上却依旧挂着笑,耐心地解释。
“是的,我父母确实有些钱。可是他们年轻时也穷过。”
既然学校里的同学都嘲笑她父亲的爵位不是世袭得来的,那么她就暂且认为唐格拉尔也是从一个穷光蛋那么过来的吧。
“人都是靠自己的努力才获得财富的。你可以嘲笑我的年轻,嘲笑我手上没有茧子,可是……你有什么证据说我不懂怎么种芦笋?”
罗兰望着那个瘸腿的农夫。
对方这会儿像是被塞住了嘴的酒壶,始终想说点什么,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但是女人们都以不一样的眼光看着罗兰。
她们都知道这位“唐格拉尔小姐”和寄宿学校里其她学生们是不一样的——不是因为她有钱,而是因为……她尊重她们的劳动。
即便这位小姐是付了钱请她们做事的,她依旧会礼貌地对她们说一声谢谢,对她们妥善完成的活计会大肆赞扬,这让她们心里舒服——似乎她们彼此之间不是主与仆、贵人与平民之间的关系。
大家都是朋友。
大家都是平等的。
罗兰就是能给人这样的感觉。
因此,女人们对罗兰更多一层信任。听她提起“白芦笋”之后,很多人都感觉看到了希望,而不是第一时间去质疑。
再说了,罗兰早先可是轻而易举就解释了某片土地“适合种芦笋”的原因——这一点,也让女人们十分信服。
但是,往菜地里种什么——这可是一个重要的决定。毕竟种了一样就种不了其他,如果芦笋种坏了,那么村里靠蔬菜换来的收入,就会少去一大半。
因此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竟没人答话。
罗兰一挥手:“这事儿不急。”
“大家今天回来不都是为播种做准备的吗?”
“无论你们最终决定种什么,大家该犁地就犁地,该松土就松土。至于种不种芦笋,你们慢慢想,慢慢问,做好决定再通知我也不迟。”
现在距离播种芦笋的时节还有两三周。罗兰不着急。
她知道利纳村的村民肯定会就她的建议去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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