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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阿尔贝依旧痛苦。
    当一个人曾经那样习惯了财富、地位、名誉、享乐,习惯了坐在头等包厢里欣赏剧院大厅里熙熙攘攘的人群,习惯了写一个便条中央市场的摊贩就会送来好酒和一整打来自诺曼底的新鲜牡蛎……
    阿尔贝痛苦着,虽然他从不后悔。
    他将母亲安置在圣日耳曼区的一座小公寓里,自己则四处奔走,想尽办法要筹集一点钱款。
    他从未做过这种事。
    因此一筹莫展。
    下午,太阳消失在云层之后,巴黎这座庞大的都市上空,属于冬日的那种灰蒙蒙的阴郁再次占了上风。
    阿尔贝走在街上,自责他的无用。
    他几乎没有任何办法能够筹够钱,能把母亲带回南方的马赛去。
    除非他出卖自己,把自己卖个好价钱。
    “天无绝人之路……”
    他想起了基督山伯爵的经历,便觉得上天其实还是很仁慈,暂且为他保留了宝贵的自由。
    他想到这里,顿时下了决心——就这么决定了,顶替他人的名字,报名去参军。
    这样才能为母亲换取足够的生活费。
    “上帝会保佑我,我去战场是为了出人头地的。”
    阿尔贝的个性:骄傲、勇敢、乐观,蔑视一切苦难。
    他理所当然地忽略了前往北非战场的大部分士兵,都是被当做“炮灰”来使用的。
    恰在此刻,阿尔贝身后的街道上突然响起了整齐的马蹄声,一匹骏马正从他身后迅捷无比地赶来,眼看就要擦身而过。
    马蹄声丝毫没有停顿,在经过阿尔贝身边的时候他却觉得有一股力量围住了他的腰,轻轻一提,已经将他带上了马背。
    阿尔贝手忙脚乱地伏在一枚马鞍上,巴黎那铺着菱形小石块的地面在他眼前飞速掠过——这匹骏马竟然一点儿也没有减速。
    阿尔贝惊出一身冷汗,他总算是扶着马鞍,慢慢坐正,跨坐在马背上。
    这时他才留意到侧坐在自己面前的马鞍上,竟然是一位穿着巴黎最时髦的束腰长裙,戴着长面纱的年轻姑娘。
    她飘逸的黑色长发用发网束着,发网上点缀着一点两点,闪闪发光的,都是小粒的钻石。
    “欧仁妮?”
    阿尔贝又惊又喜,长久以来一直积累在心底的那一点两点感情又渐渐开始萌芽。在家里出了那样的事之后,和唐格拉尔小姐联姻,就完完全全变成笑话了。
    阿尔贝与欧仁妮,经过了这么些年的相处。尽管他们相处的时候从来不乏争吵,可是他对欧仁妮……不可能没有感情。
    大约是难以得到的东西更显得珍贵,这种感情在安德烈亚出现之后,萌生得更为热烈——终于彻底碎裂,完全成为无聊的妄想。
    可是在他最困顿最无助的时候,这个少女将他提到了马上。
    阿尔贝尝试去拥抱她的细腰,又唯恐惹恼了骄傲的女伴,回头把他整个人扔下马。
    就这样,风驰电掣着,两人一马,疾驰出巴黎,沿着去往奥尔良的道路南下。
    直到暮色四合,马匹和少女带着阿尔贝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阿尔贝这时才惊慌起来。
    “欧仁妮,这是哪里?”
    “我妈妈还在圣日耳曼的小公寓里。我不回去她不知道会怎样着急。”
    “吁——”
    少女勒住了马,突然转身来了一拳,正好打在阿尔贝的腰上。
    阿尔贝“扑通”一声地掉下马去,“唉哟”一声地捂着肚子,蜷成一团。
    这手劲也太大了,完全不像是欧仁妮那样的富家千金。
    “把他关到那边的柴房去。”
    少女的声音娇媚而冷酷,阿尔贝惊觉他听过这个声音,却从未听过这个声音说法语。
    “海蒂……”
    阿尔贝终于认出了把他带来这荒郊野外的人——他从未想到过,那个永远端坐在基督山伯爵的剧院包厢里,浑身挂满钻石的美人儿,竟然有这么好的身手。
    他竟然落到了她的手里?
    “求求你……我妈妈……”
    阿尔贝认栽了,此时此刻他唯一想到的,就是母亲会不会因为晚饭没有着落而难过,又因为见不到他而伤心哭泣。
    海蒂揭下了面纱,手里的马鞭劈空一挥,“啪”的一声脆响。
    顿时七八个庄稼汉抢上来,扭住阿尔贝的胳膊,三下五除二,就把他关到了附近的一座柴房里。
    第77章 基督山位面33
    正当阿尔贝与海蒂在往奥尔良去的大道上狂奔的时候,罗兰正在圣日耳曼区的那间小公寓里。
    她坐在德·莫尔塞夫伯爵夫人的对面。
    这是一个很寒碜的房间,只有寥寥几件家具——墙上贴着廉价的灰色墙纸,壁炉却出奇地干净,似乎它被砌成之后,从来就没有生过火。
    德·莫尔塞夫伯爵夫人满怀疑惑地上下打量着罗兰。
    罗兰也在打量着她:自从她进入这个位面以来,她还从来没有这中机会,与伯爵夫人面对面谈过话。
    这位四十岁出头的昔日贵夫人,外表看起来依旧美貌、尊贵,尽管穿着十分朴素。
    即便在短短几天内遭受了可怕的打击,伯爵夫人依旧挺直了腰板,扬着头颅,带着亲切的表情,望着罗兰。
    “您可能并不喜欢我。”罗兰自嘲地扬了扬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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