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尔辛太太听见这话,激动地拉着白瑞德的胳膊:“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早说?”
罗兰很想替瑞德说一句:他早就说了呀。
白瑞德温和地笑着,那笑容却随之渐渐地消失了。
“毕竟……毕竟我们还是品尝到了失败的滋味……”
他的表情令在场的南方人险些齐齐潸然泪下。
确实,即便他在战争最后一刻参了军,也不可能扭转失败的结局——既然战争还是以失败告终,那么到处宣扬他确实参了军,又有什么意义呢?
埃尔辛太太顿时哭了出来,而梅利韦瑟太太拿着手帕擦眼睛。
罗兰差点儿伸手向白瑞德伸出拇指:影帝,你可以的。
这两位太太立即把米德太太也请了来,三个人一道,拉着白瑞德让他把他在战争最后的那一段经历从头到位又讲了一遍。
白瑞德说完,还真诚地向米德太太道谢:“米德医生当时在报纸上写文章说我是战争贩子,是投机客……”
米德太太红着眼睛摇着头,说:“不,你不是——”
谁知白瑞德接下去说:“我确实就是那样的人。”
太太们:……
“米德医生说得没错,我意识到了这一点,我意识到我对南方其实从来没有过做出过半点贡献,才会去参军……”
罗兰闻言默然。
白瑞德和她还是不一样的——人都是社会的动物,白瑞德不可能完全挣脱环境和阶层的影响,他归根到底依旧拥有一颗属于南方的心,所以才会在那样的时刻抛下一切入伍。
但只要白瑞德表了态,表明他是归属南方的,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太太们全把他看成是了自己人,一个既高尚,又有能力的人。
梅利韦瑟太太热情地宣传:“我们就需要像您这样的人,既有一颗热爱南方各州的心,又聪明、勇武、能言善辩……还仪表堂堂!”
“来吧,来为了南方的可怜人们做点什么吧!”
“白先生,我们需要你做那些——”
“瑞德,你可以这样……”
她们提出需要白瑞德的帮忙的,不外乎是恢复南方人的投票权,重新进行产权的纳税核定,诸如此类。
白瑞德一面听,一面相当认真地点着头。
罗兰忍不住惊奇:确实,白瑞德只用了十分钟,就立即回到他所从属的那个旧日阶层里,而且迅捷无比地赢得了人们对他的尊敬。
可看他现在的模样,是打算继续在这个阶层里当“乖宝宝”?
还没容她细想,白瑞德突然把她牵到身边,轻轻地挽着她的手臂,对这些太太们柔声说:“各位,韩太太是我的……朋友。”
太太们都一惊,然后了然地相互看看。
单身汉和寡妇么……这些大家都懂。
其她几位都还好,梅利韦瑟太太最先流露出鄙夷的模样。她回头去找韩家的人,开口就喊:“白蝶,韩白蝶……”
一旦想起白蝶这次没来,梅利韦瑟太太又改口喊:“梅利,卫夫人……”
即便寡妇再婚现在极其普遍,但是她们这些没有这个需要的夫人太太们,还是不自觉地要对罗兰进行“审判”。
好像白瑞德和罗兰现在已经有了什么似的。
罗兰好笑地心想:如果他们俩之间真的有了什么,就更加不会在乎这种眼光了;不像现在,还得在心里委屈一下。
“所以,等各位不再随意对韩太太品头论足了,我再来为各位效劳可好吗?”
面前的几张脸瞬间都涨成通红,眼珠都快要掉出来了。
敢情白瑞德在前面铺垫了那么多,只是要为了给罗兰出头,不忿她们始终都对罗兰和她的生意说三道四啊。
白瑞德哈哈一声笑,伸出手臂揽住罗兰转身就走。
婚礼现场的一名侍者已经把韦德接了过来,送到罗兰身边。
这也是白瑞德一早就安排好了的,他早就在计算翻脸不认人的时机,一旦翻脸了就不再留任何余地,直接带着罗兰走人。
只不过现在他一手挽着罗兰,一手牵着小韦德,就真像是一家三口似的。
罗兰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她甚至还很好奇地回头去看那几位太太们都是什么反应。
白瑞德这一招也很损,他故意先回到原先的阶层里,逼迫这个阶层接纳他,等到人们意识到她们有求于他,奋力讨好的时候,他再翻脸不认人。
罗兰突然觉得,白瑞德这前后两副嘴脸,恐怕这几位夫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白瑞德却凑在她耳边:“别怕,思嘉。以后你想拿她们寻开心的时候我还有别的招数——准保让你看见她们被哄得脸色通红,眼眶含泪,然后再一起大变脸……”
罗兰:……可见你也不是啥好人。
他们三个人一道往外走,罗兰偶尔回头张望了一下,发觉媚兰应该是见证了整件事,此刻她伸出双手捂住了嘴,以掩饰她脸上难以形容的快乐笑意。
媚兰确实是希望罗兰能快乐的,但又不好意思让那几位太太们看见她竟然这么得意。
而坐在媚兰身边的希礼,正沉着一张脸,仿佛他是世界上最不快乐的人。
离开婚礼现场,罗兰打算叫上一辆出租马车,先回自家小餐厅再说。
白瑞德却依旧挽着她,上了一驾简朴的轻便马车。罗兰确认这不是贝尔·沃特琳常乘的那座有篷马车,因而也就心安理得地搭顺风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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