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纪寒没说,微掀的眼眸,在这冰冷的病房里,让她看起来,像暗夜里的凯撒,每一个生命,在他的眼皮底下,如同草芥一般微不足道。
而此刻他右手,拿着一只微型手枪,漫不经心地拍在左手上。
苏清是害怕的,她还没从郁知意和霍家的人认识,并且看起来关系不浅这个事实中回过神来,如果是这样,霍家真的要为郁知意做什么的话……
“是知意让你来的?”
霍纪寒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你太高看自己。”
“你别乱来,这里是医院,就算霍家,也不能为所欲为。”苏清很快反应过来,郁知意刚刚下午才和她承诺过,不会对她和小宝怎么样的,不会那么快变卦,但心里却又不太确定,“知意不会这样做,她不会允许你这样做,如果她知道了,她一定会恨你。”
“如果我不想让她知道,她永远也不会知道。”霍纪寒说,“不存在的人,能永远守住秘密。”
“我没有。”苏清不断地摇头,“我没想出现在她的面前,是她来找我,不是我去找她,我不想找她的。”
殊不知,越是这样的解释,越能怒霍纪寒。
“不想找她?不想出现?”霍纪寒冷笑了一声,那笑,看起来,却阴冷极了,“就凭你这句话,已经可以去死了。”
霍纪寒接着笑了笑,低柔的声音却阴鸷得让苏清屏住了呼吸。
她看出来了,霍纪寒是真的敢让自己去死。
“不过,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但是,病房里的那个小孩,或者江家,会不会怎么样,我就不敢保证了。”
苏清腿一软,“别……求你……求你别这样,不关小宝的事情,知意说过,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
她可以赌上自己,但却不能赌上小宝。
“你不能……”
霍纪寒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知知说不会对你怎么样,但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承诺,所以,别让我看到你再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因为你受一分伤,我在别处,替她十倍讨回来。”
苏清努力地摇头,“我不会,我跟她说好了,以后各不相干。”
霍纪寒冷嗤了一声,没兴趣看苏清惨白的脸色,临出门之前,留下一句话,“你应该庆幸,你身上还有和她相同的血脉,否则,以你今天对她说的那些话,足够你死一万次。”
苏清腿一软,彻底栽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门砰的一声合上,满室的黑暗,苏清才找到了自己的呼吸声,背后已是一片冷汗。
病房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渐渐冷静下来之后,她开始怀疑,江家还能不能继续在帝京呆下去,而她应该如何跟最近正在积极想办法跟霍氏合作的江庄说这件事?
*
那天,在医院的天台,跟苏清的一场见面之后,郁知意发了一场高烧。
是当天夜里烧起来的,整个人浑浑噩噩,昏昏沉沉,高达四十度。
退烧药对她没有太大的用处,退下去之后,不出半天,又继续变成了高烧。
霍纪寒暴怒得差点把陆邵珩从霍家别墅的楼顶丢下去。
陆邵珩也是没有办法,连续烧了两天之后,在霍纪寒沉得如墨一般的脸色中,说,“这就是一场心病,药水能将烧退了,还是会烧起来,我就算是医生,也不能像魔法师一样让她现在马上恢复原样啊。”
眼看着霍纪寒就要愤怒,陆邵珩立刻道,“放心,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家知知烧坏,我一定保你一个完整的郁知意,行不行?”
到底还是担心郁知意比较多,霍纪寒看着床上脸色青白的人,无力而挫败。
见着霍纪寒这样,陆邵珩轻叹了一口气。
眼前的人,也是两天没有合过眼了,胡子都没刮,邋遢得不成样子,他真担心,郁知意没有退烧醒来,他倒是把自己给弄垮了。
他抬手拍了拍霍纪寒的肩头,“放心吧,已经慢慢在退烧了。”
他多少了解一些郁知意这场发烧的原因,医学上也并不是没有这样的案例,身体机能没有出什么大问题,就是单纯的发烧,而后,自己好起来。
霍纪寒没说什么,坐在床边,轻轻握着郁知意的手。
她即便在发烧昏睡中依旧不安稳,嘴巴无意识地嗡动,无力地叫着什么。
直到
郁知意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半夜,几乎是睁开眼睛的那一瞬,就看到了霍纪寒看着自己,双目灼灼的眼神。
浑身都很疲惫,脑袋渐渐清明,视线也渐渐清晰。
耳边的声音,从模糊变得情绪,“知知,知知……”
霍纪寒用力地抓着她的手,“知知,你终于醒了。”
看到霍纪寒脸上的胡渣,郁知意无力扯了扯嘴角,却没什么力气说话。
霍纪寒抓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声音颤抖,“知知,你要担心死我了。”
郁知意嗓子干哑,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
霍纪寒小心地将温水凑近她的唇边,看她喝了小半杯水,轻轻摇了摇头,才将被子拿走。
嗓子没有那么干了,郁知意看着霍纪寒满脸邋遢,头发乱蓬蓬的,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的,才无力地开口,“怎么变成了这样啊。”
她抬手,去摸霍纪寒下巴上的胡渣,很刺手,眼眶有些湿润,“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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