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瞒,这事儿可千万不成啊,如此你与那曹贼何异?”
“曹,贼?”容裔一字一顿咬出这个名儿。
这话若换成别人说,十个里有九个是暗指他“挟天子以令诸侯”,可从在掖庭庇护过他的皇叔嘴里说来,容裔只能好脾气地听着,哪怕唤了他早已埋进旧黄历的乳名,他也没法说一个不字。
容裔捏捏眉心,“皇叔多虑了,请安心回府颐养吧。”
老皇叔长须一捋:“哎,你这孩子别不好意思,你听我的话,其实人.妻也就那么回事儿,想你皇叔我当年……”
“皇叔祖累了,来人,好生送老祖宗回府歇息。”容裔生怕这半糊涂不糊涂的老祖宗说出什么为老不尊的事儿坏了晚节,赶在他开口前送客。
也便是三皇叔活到这把岁数,不与冷心冷情还没规矩的小崽子计较,任由轻辇抬着走远,那黏混的声音还一声声往回飘:“阿瞒啊,小瞒,瞒瞒儿……”
“噗!”前来送折子的折寓兰也喷了茶。
折寓兰为主子出力的办法比老皇叔直接得多,自己撸袍袖下场辟谣:你们居然会把摄政王与女色联系在一起,是这些年王爷退掉的女人不够多,让诸位对千年铁树造成了什么误解?汝川王,一心为国事操劳,根本,不懂,男欢女爱!
容裔:“……”
第29章 往后你便是我的人
贫嘴归贫嘴, 但凡容裔吩咐下去的差事,折寓兰都办得相当漂亮。水龙吟屏内,只见折侍郎近身附耳:
“青州王容轼、闽南王容辕、临安王容明晖、西北大将军龚盛均已送去消息。四路人马, 将为太子小冠礼觐京贺王!”
容裔随意点头, 道了声“好”。
看着王爷逸气棱棱的神态,折寓兰吃下一颗定心丸。
太子不是处处与他们爷作对么, 那他也该尝尝蛟龙搅海的滋味;东宫不是恨不得早接权柄,广昭天下顺名正位么, 那就看这四路要名有名要势有势的地头太岁聚入京城, 他婉家顶不顶得住。
藩王无召不入京又怎样, 他九爷的一句话便抵圣旨;诸王各怀鬼胎又如何, 这个趟着泥泞走出掖庭,挂着血骸凯旋沙场的男人, 最不怕的就是神兽在野,恶草盈门。
武库折寓兰半点不担心,倒是文房上头就费些思量了。东宫已开始着手国子监的重立, 毕竟天下傲骨折不尽,说到底, 文道才是笼络住士子民心的根本。
一提到太子和谢璞, 容裔脸色可见地不痛快。
抬头看看折寓兰那张俊美非凡的脸, 摄政王愈加不痛快, 由此又想起那日小花瓶身穿别人的嫁衣, 若非他在场, 那红颜软媚的模样就会被他人看去——
“啧。”容裔烦躁地盯着在眼前晃悠的美男子, 念在他前世为自己而死的份儿上,按捺下脾气,一开口还是迁怒:“要不然, 你去毁个容吧。”
“???”正在说正经事的折寓兰乍听之下,差点吓得省了动刀钱当场毁容。
“爷,我刚在说……您是说……不是您开玩笑还是当真呢?”
问完后折寓兰绝望地想起九爷从来不会开玩笑,就指着一张脸青楼留名的兰爷差点跪下。
这哪儿跟哪儿啊都?
容裔骨节分明的手指敲扣桌案,拧眉强压住那份失态,“南北榜。”
三字入耳,折寓兰几乎瞬间明白了王爷的打算,眼神蓦然发亮,“……您决定了?”
碧衫青年像久关笼中的猎犬跃跃磨爪,容裔投来一个“废话”的眼神,折寓兰不惧反喜,整顿衣衫规规矩矩向容裔叶揖:“臣,必不辱使命。”
太子重建国子监既可树立贤名,又能饱揽才士,唯有一个漏洞,那便是一力促成此事的谢璞,必然说服太子优先择取洛北人才,厚北而薄南,江南学子不会服气。
只要人心存不足,那总得有个发泄的去处。
分庭抗礼,摄政王势在必得。
君臣二人皆不知,这飘飘的三个字将成为楚朝此后百余年的取士策。然此时的容裔,被满心的不痛快占据思绪,他从未在谈议政事时心猿意马过,可那个如明月流水般全无威胁性的姑娘,像一阵无孔不入的风,吹得他万窍笙歌。
他头一次发现,不能时刻见到她,竟是件如此难忍的事。
摄政王不痛快,别人就只有更不痛快的份儿。男人像开春的老猫一样在殿内溜了两圈,转身唤过来一个暗卫。
当天夜半,即将赴湖州挂帅的傅将军府内,傅婕脸蛋贴着一把冰冷的匕首猝然惊醒,尖叫声响彻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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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叔叔请我去矾楼?”
正梳妆的女子长发垂窕,对镜簪一对玉丛映松篁底兰花钗,清眸顾盼如云岚,妍态不胜描摹。听到传报的云裳有些讶异,“单只请我吗,传话人可还说了别的?”
窃蓝:“说傅将军为宫里的事向姑娘赔礼,请姑娘赏临。”
圣寿节出了那档子事,华年与傅越义面上淡了,严令家小不得再与傅家来往。话如此说,云裳几次撞见阿爹一个人喝闷酒,便知他心里其实舍不下这个兄弟。
现在傅世叔主动递出这个台阶,如果她能从中弥合一二,也是好事。云裳想定主意,还想问阿爹拿个首肯,忽记起月末这几日阿爹都会与老部将去约酒,此时不在家中。
“姑娘要去吗?”窃蓝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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