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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颖却不领情,皱着眉问他,为何要做这种多余的事。
    他被泼了冷水,不悦地说,找个给你解闷儿的事由罢了,不喜欢就把它掐死。说完,把小家伙从笼子里放出来。
    那时候,它小小的,圆滚滚的。哼哼唧唧了一阵,竟怯怯地走到临颖脚边。
    临颖瞧着它,满脸嫌弃,说一边儿去。
    它却仰着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到底是打心底喜欢,临颖不再嘴硬,把它捞起来,揉了揉它的头。
    他看着欢喜,忙说它还没名字。
    临颖思忖片刻,说叫无病吧。
    她只带了它一个来月,并不宠爱,只用心驯教,让它知晓在生死由人做主的环境之中,如何控制兽性,安然生存。随后,请他把无病放到万兽园中,让它偏安一隅,等待一个有缘人长期照顾。
    临颖十天半个月进宫一次,总会去看看它。
    无病到了万兽园,没几日就适应了新的环境,每日在自己的地盘招猫逗狗掐架,很是快活。
    他当时想,这小家伙真是没良心,临颖不在跟前的日子,它倒更欢实了。
    然而临颖病故之后,无病逐渐没了生机,经常终日趴在草地上,大头枕在双爪上,眼巴巴地望着园门。丰盛鲜美的食物放在跟前,只意兴阑珊地吃几口。
    它是不是感知到,那个打心底喜欢它却故作冷漠的女孩不在了?是不是知道,自己再也不能等到她?
    他今早问了一句,得知它还是那个样子,这样下去,迟早会因为过于虚弱而死掉。而且,它还添了个打死不肯洗澡的毛病,竟与有些人一样,心绪消沉,就不顾及仪容了。
    他临时起意,唤上穆德妃和六皇子,过来看看它。
    .
    走在迂回的游廊间,傅晚渔看了看天色。这个时辰在平时,早朝还没散,便是没有朝会,皇帝也该在御书房与重臣议事。
    顾岩陌打量着周遭景致,猜想着皇帝大抵又来睹物思人了。
    临颖喜欢猛兽猛犬,还喜欢战马,琴棋书画相关又不少——皇帝要是纵容自己沉浸在哀思之中,那可有的忙了。
    自然,放不下她的人,都如此,谁也别说谁。
    两个人各怀心思,随着引路的内侍进到敞轩。
    行走期间,傅晚渔瞥见了趴在皇帝近前的猛犬,发现它一身金黄色的毛没有光泽,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她心头一动,想到了无病,但不能确定眼前的是不是那个小家伙。再看一眼,发现它一双大爪子脏兮兮的。也不是——它一整个都脏兮兮的。
    不能注意这些,你不喜欢它,更不喜欢万兽园中的它们——傅晚渔迅速唤回理智,敛目凝神,对皇帝、穆德妃、六皇子行礼。
    皇帝神色淡淡的,命人赐座之后,先对傅晚渔道:“朕听黎医正说,你请到了许世长为傅仲霖诊治。”
    傅晚渔低眉敛目,恭声称是,“臣妇四处寻医问药,有把握治愈家兄的人,只有许世长。”
    皇帝审视着她,似乎想问什么,却作罢,转头示意冯季常,“交给她。”
    冯季常交给傅晚渔的,是两份密封的公文。
    皇帝道:“你拿给许世长,让他用心琢磨一番,有了结果,进宫回话。”
    傅晚渔行礼领命。不需说,公文袋里是脉案,但是,是谁的?难道皇帝生病了?念头一起,她就暗骂自己乌鸦嘴。不会的。皇帝今年刚步入知天命的年纪,身子骨最是硬朗,只是有头疼的毛病。
    皇帝转向顾岩陌,问起顾家的家事,他最近在忙什么。
    顾岩陌没翻家里的旧账,只提了提现状,至于自己,笑微微地说上个月的今日娶妻,今日陪妻子回娘家。
    皇帝现出了近来吝啬的笑容,话锋一转,与他说起了军务相关的事。
    傅晚渔听得出,凡提及之事,虽不是十万火急,却都该早做决定,皇帝却是漫不经心的态度。顾岩陌应付得很是巧妙,只根据所听到的说出自己的看法,气定神闲的,仿佛他从没做过挽救一方百姓于水火之中的将帅,别处隐患,与己无关。
    她其实很上火,不明白他们怎么变成了这样。顾岩陌倒还有情可原,毕竟没有实权在手,不便出谋划策,可皇帝呢?他常以帝王谋略算计一切,便算不上明君,但在以往,凡事透着锐气,而眼下,竟真的坐实了懈怠朝政的传言。
    在此刻之前,她一直克制着,一直没寻机看皇帝,哪怕一眼。到此刻,却真的想好好儿看看他的样子了。
    不用,没有那必要。皇室一切,已经与你再无干系。她一再告诫自己,掩在袖中的手缓缓地握成拳。
    这期间,她自是完全忽略了进门时看到的那个恹恹的庞然大物,更没注意到,它孩童一般单纯的视线,从起初对她漫不经心地一瞥,转变成了长时间的凝望。
    穆德妃倒是留意到了,却因皇帝与顾岩陌谈兴正浓,不敢流露出来。
    无病慢腾腾地站起身来,然后,走到傅晚渔近前。
    毛茸茸的大头忽然出现在视线之内,傅晚渔也只有一刹的惊讶,继而垂了眼睑,看着袖口上精致的绣样。
    负责照看无病的宫女担心傅晚渔不喜,忙蹑手蹑脚地上前,弯腰捡起细而坚韧的链子,要带它走远些。
    无病却浑然不理,坐到了傅晚渔跟前,还摇了摇蓬松的大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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